我们这边有个风俗,说是结婚这天,新媳妇穿的衣服越厚,结婚后日子过得越富裕。所以结婚这天,为了让自己闺女以后有好日子过,娘家妈拼命往自己闺女的棉袄棉裤里絮棉花。
村里一般人家娶媳妇,都是在冬天,新娘子哪怕是穿着一层两层厚厚的棉袄棉裤也没啥。现在是春天,一早一晚有点凉快,穿件秋衣或夹袄就可以了。白天有太阳,人们都穿着单衣单裤,有的甚至是背心短袖。这么热的天,要是穿上这么厚的棉袄棉裤,怕是要把人热晕。
“娘,我换好衣裳了,不用穿这个了。”
“穿着吧,今儿个你兴穿厚点,往后你们过得厚,到了那边拜了天地再换下来,就一会儿,热不着你的。”
“二妮儿,穿上吧,这是你娘的心儿,看你娘给你絮的多厚实,你们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厚的。”二闺女的姑姑在一旁劝说。
“穿着吧妮儿,我送过好几个闺女,还没有见过这么厚的棉袄棉裤,你娘是心疼你。”
送媒客的一句话,说的张家二婶子的眼睛更红了,眼泪憋在眼眶里,似乎马上就要掉出来了。为了不在二闺女跟前掉泪,张家二婶子找了个借口,走出二闺女的屋子。
“穿着吧,我去看看亲戚们都来齐了没有,来齐了你们都过去吧。”
在一众亲戚的劝说下,张家二闺女还是穿上了棉裤,在大红套装的外面,套上了大红缎子棉袄。跟着三姑和她家三闺女一起,上了接亲的拖拉机。
虽然棉袄没系扣子,但是天气太热了,加上拖拉机上的棚子,是一领新席外面罩着大红纯棉床单,搭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一会儿,张家二闺女脸上就出汗了,为了不把自己的妆容弄花,她只能用棉袄的袖子去蘸额头上的汗。看到张家二闺女擦汗,三姑拿出自己的新手绢,递给了她。
“二妮儿姐,你用我的手绢擦吧,我这个手绢是为了给送亲,拿的新手绢,我一回也没有用过。”
好在是一个村子里的,娘家婆家离得不远。拖拉机从张家二婶子门口出发,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再开到大狗家门口,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到了。亲戚们都是直接走过去的,拖拉机到大狗家门口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杨子家里是独姓,除了二狗子,没有小辈。新娘是自己的亲嫂子,二狗子不会带头去闹新娘,没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没有兴趣去闹了。张家二闺女又是本村的闺女,还有娘家人都在场,除了说几句新娘子漂亮的话,也没有人过分去闹。下车的时候,没有人拦截闹腾,三姑跟着二闺女顺顺当当进了家门。
吃过午饭,三姑和张家三闺女,本来应该跟着娘家人一起回去的。张家二婶子舍不得二闺女,嘱咐她家三闺女和三姑留下,一起陪着二闺女。虽然是一个村的,村里人都熟悉,一般人都不会太为难她。张家二婶子知道二闺女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不如大闺女心思缜密,担心她走后别人说什么玩话的时候,二闺女忍不住闹出事儿来。
出嫁当天又不能回娘家,张家二婶子走的时候嘱咐三姑,让她下午领着二闺女去我们家里玩。趁着送娘家人出门,二闺女没有回大狗家,直接跟着三姑回了我们家。在我们家玩了一下午,直到天黑透了,帮忙的人都散了,二狗子娘才来接二闺女回家。
按说这个时候,帮忙的人都走了,媳妇儿还不回来,除了专门扫炕的人,也就没有人再等着闹新娘了。陪姐姐的任务完成了,三闺女回了自己家,三姑也就不用再跟着二闺女回大狗去了。
小孩子们都贪玩好事儿,三姑也不例外。当二狗子娘和二闺女邀请三姑跟着她们回家玩的时候,三姑又跟着去了。她们几个出了我家巷子刚走到大街上,碰上傻混儿和几个年轻人,从对面巷子里走出来。看见二狗子娘和张家二闺女,其中一个人叫了起来。
“哎吆,找了半天没有找见新媳妇儿,原来是叫婶子给藏起来了,婶子你太小气了,娶个媳妇儿不叫玩(闹)儿,丢着干啥嘞?”
“滚你娘的去吧,狗蛋儿,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睡,看你娘一会儿打断你的狗腿。”
“俺娘知道我今儿个来玩媳妇儿,是不管我啥时候回家的。今儿个白天忙顾不上,没人跟新媳妇儿玩儿,咱们黑夜儿里补上。”
那个人说着,就要去拉张家二闺女,被二狗子娘搡到了一边。
“滚滚滚,你叫大狗啥嘞?别人闹你也来闹,我是你奶奶,二妮儿是你婶子,你还在这儿磨蹭,也不怕别人笑话。”
虽不是本家,杨子家也和村里的外姓人,也是论辈份称呼。刚才要拉扯张家二闺女的,是个小辈儿,平时喊杨子爷爷。
“你忘了,过了事儿前三天不论大小辈儿,老大伯子都行闹,更不用说侄子孙子,谁还管它啥辈儿。你忘了那老话是咋说的啊,捅婶子摸大娘,扭住奶奶晃三晃,先闹高兴了才说。”
趁着他们打嘴仗的空档,张家二闺女拉着三姑,跑回了二狗子家。她俩人刚进屋没多久,等着扫炕的俩妇女还没有扫完炕,在街上遇到的几个人也跟了过来。二闺女想跑,屋门被堵着,跑了几次跑不出去。二狗子娘拦着不让他们进屋,她哪里是几个年轻人的对手,被他们推出了新房,扫炕的也被赶走,插上了屋门。大狗在屋里的靠椅上坐着,他也只能是坐着,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要不以后会被村里人笑话护老婆。
“哎吆,弄走了一个老的,咋还丢了一个小的在屋里。小三妮儿,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们把你扔出去。”
“你敢!我是跟着二妮儿姐一谷堆的,你们叫二妮儿姐出去我就跟着她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