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侯爷却并不忌讳别人提及他当年的失利,他嘴角微勾,斜睨着贺知璋,“为何我当年竟然功败垂成?”
贺知璋点头。
贺侯爷回忆道:“当年的事,很复杂。本来我就要成功的,可你祖父却在关键时候反水了。”
贺知璋惊呼:“因为祖父?”
半晌才问道,“这是为何?”
贺侯爷未作答,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贺知璋。
贺知璋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与父亲今日所言,是何其相似。
莫非……
他喃喃低语,“原来是这样。”
往日,是祖父与父亲。
今日,是父亲与他。
贺侯爷拍了拍贺知璋的肩膀,“你不错!”
神色间,是贺知璋从未见过的满意之色。
贺知璋大约是第一次从贺侯爷身上,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真心肯定。
他脑子一发热,便把自己之前撺掇母亲,给花思蓉安排婚事的内幕,尽皆告知。
贺侯爷不解,“珠珠如此忌惮蓉姐儿,你们为何不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毕竟这样的隐患为何要给自家留着?
贺知璋却说出了他的顾虑,“正是因为珠珠如此忌惮,我才更加看重蓉表妹。”
在贺侯爷不解的眼神下,贺知璋解释道:“据珠珠所言,上辈子咱们家遭难的时候,唯有蓉表妹肯施以援手。”
“我倒不是想着要记蓉表妹的好,报恩什么的。
只是我想着,蓉表妹要是好好的,会不会是咱们家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呢?”
“毕竟咱们侯府姻亲故交遍布,可真正遇上难事的时候,却只有一个曾经寄居在咱们家的表姑娘相帮。”
“从珠珠口中可知,蓉表妹虽是商户女出身,可她身上却有着商人重诺的品质。
她,知恩图报。
父亲,咱们所行之事,不敢说一定成功。
万一呢?
我今日保下蓉表妹,来日也许就为咱们侯府的未来多添了一层保障。”
“且,我还有另外一层打算。
珠珠的性子,我实在是不放心,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
倘若真有一日,珠珠需要外援,我想着蓉表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贺侯爷对贺知璋前一番打算,还甚为满意。
可最后这个当珠珠的帮手,是个什么意思?
贺侯爷面露不解,便问了出来。
贺知璋出言解释,“珠珠既然说了,那位上辈子就不介意蓉表妹的二嫁之身。
那么,这一次,咱们按部就班,再当一次推手,让蓉表妹再入那位的眼,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贺侯爷眉眼微沉,思虑再三,“既如此,那咱们何不把蓉姐儿多留在府中几年?反正她先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她父亲守孝的?
等到出了孝期,咱们再拿替她挑选夫婿一事,拖延时间,便能留住她的清白之身。
我想,身家清白,总是比二嫁女更有诚意,也更能得宠些才是。”
“且届时咱们再以蓉姐儿年纪过大,尚未婚配为由,进宫相助珠珠,也师出有名些。”
贺知璋深知贺侯爷的打算,可他却面露不赞同,“珠珠似乎说过,那位同当今似乎有些相同的爱好。”
贺侯爷眼神询问,什么爱好?
贺知璋便提及一人,“仙妃娘娘。”
贺侯爷神色瞬间了然,嘴角也不自觉笑得暧昧了些,“你考虑得周全,既如此,为父便不插手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看咱们还是私底下再搜罗些,与蓉姐儿相像的姑娘先养着,以备不时之需。”
贺侯爷心情大好,抚须继续道,“咱们府里,比六丫头七丫头小的,就只有八丫头了。
回头我跟你祖母说一声,叫她多看着些府上姑娘家的教养。”
贺知璋心思一转,便明白贺侯爷的打算。
“八妹妹平日里瞧着胆小怯懦,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主。”
贺侯爷面露不快,贺知璋却笑着道,“可据我观察,八妹妹却从来不曾受过什么真正的委屈。”
贺侯爷眸光一闪,只说出一句,“毕竟是咱们一府出来的孩子,我会让你祖母对她好些的。”
可塑之才,于微末之时,便不能叫人寒了心。
父子俩心照不宣。
大约是今晚上父子二人也算推心置腹了,贺知璋又问了一个问题,“父亲能与我说说当年的事吗?”
他是侯府世子,多少知道些许,可再详细的,却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贺侯爷望着窗外,那轮缓缓升起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在贺知璋以为今日不会再有答案的时候,贺侯爷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贺知璋瞬间打起精神来,“您为何要纳水姨娘进府?”
按照他亲爹刚才那番对女子的言论,不像是会沉迷女色之人。
贺侯爷瞬间笑道,“好问题!”
他顺势调侃道:“你也见过水氏的美貌,如何就断定为父不是为美色所惑呢?”
要知道当年,整个盛京城传的都是他贺世子为了水氏一个官妓,差点断送了整个侯府的前程。
谁不说他是鬼迷心窍,为了一个女人,置妻儿家业于不顾。
当年,更是传闻,老侯爷是被他的败家行为,给气死的呢。
贺知璋摇头,“若是今日之前,我可能会信。可现在,我却不信父亲是那等会被美色所困之人。”
贺侯爷哈哈大笑,“吾后继有人啊。”
“当年,冷氏一族盛极一时,更是妄想染指下一任皇位继承人选。
我当年与水姨娘互许终身,咱们侯府自然也被划作了拥趸。
”“当时,我年轻气盛,也觉得有水氏一族的支持,我们的谋划定能成功,便要拉着整个侯府下水。”
“可惜,先帝绝不容忍下下一代皇位继承人的身上,留着冷氏一族的血。先帝便先下手为强,灭了冷氏。”
“他下旨把男丁尽皆斩杀,哪怕是还在肚子里待产的婴孩儿,也硬生生当场剖腹,查看是男是女。”
只要是男丁,哪怕是还未成型,也活不成。
“而女子,先帝也要她们世世代代为娼,即便生下了子女,也别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贺知璋震惊之余,又疑惑极了,“那父亲为何能替水姨娘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