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聿晟唇边溢血,紧咬着牙根,眸子里没有半分畏怯。
乌擎隶闻言,微拧了眸子,继而弯唇嗤笑道。
“段宫主,你的命没那么重要,本座也绝不会同意你与我儿在一起。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座手下不留情了。”
这般说着,乌擎隶掌心聚力,黑眸眯起,里面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刚才那一掌不过是随手挥出,并未使出全力,而现在他不想再废话了。
段聿晟微微抿住发白的唇,在乌擎隶聚力之时,他也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乌擎隶灌注全力打出一掌,段聿晟站起身迎面对上,两掌隔空相接,无形的威压自周遭炸开。
那木制的牢房围栏直接被拦腰斩断,呼呼啦啦的落了一地。
段聿晟受了伤,内劲不足,在接下乌擎隶这一掌之时稍显吃力,先一步败下阵来。
段聿晟被掌风打退半步,锁链叮叮作响,他停靠在石墙前,单膝跪地,唇边再次溢出了鲜红的血迹,他抬眸注视着乌擎隶,神情倔强。
乌擎隶也后退一步,一甩衣袖,负手立着,他眸色沉肃,认真的打量着段聿晟。
这人年纪轻轻就内力不俗,甚至隐隐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假以时日,必定有所大成。
乌擎隶冷笑一声,“段宫主,看来当真是留你不得!”
段聿晟摁了摁发疼的胸口,他闭了闭眼,声音恳切道。
“乌教主,我无意冒犯您,乌行澈是您的孩子,我愿意竭力求得您的认可,只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或是弥补,或是赎罪,我都愿意。”
乌擎隶笑容凉薄,仅凭他自己若想杀掉段聿晟,的确不是易事。
段聿晟独身一人踏入乌月国,甚至甘愿受困于此,看来是早就有所估量。
这人此行并非孤注一掷。
乌擎隶冷眼看着段聿晟,薄唇轻启,吐露嗜血之语。
“段宫主,你说你对澈儿情根深种,过去种种伤害,愿以身偿还,那你就用命来还吧。”
段聿晟面色未变,眼看着乌擎隶在他面前,扔过来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
乌擎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讽笑,语气随意,稀疏平常。
“或者你剖出自己的心,本座倒要亲眼看看,这里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段聿晟听着乌擎隶的话,他的视线落在那柄漆黑的匕首上,眼前的画面却突然被拉回大梦之中。
他看到楚厌殊跪在地上,面颊上覆满泪水,神情悲怆,几近绝望。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段聿晟心脏一阵紧缩的疼,苍白的唇紧抿着,他受不住的咬牙闭上了眼。
是了,他自认给了楚厌殊一个体面的死法。
就像现在,他被乌擎隶逼迫用性命来证明他所言为真一样。
段聿晟以手撑地,倾身将那柄冷光凛凛的匕首捡起来,握在手中。
他心口疼的快要裂开,他完全不能想象当时深爱着他的楚厌殊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去用心爱之人赐的刀,终结自己的性命。
段聿晟眼眶变得血红,他握刀的手在隐隐发颤。
乌擎隶无非是想让他死。
说什么剖心来验证他所言是否为真心。
就如同当初,他无非也是想让身份存疑的楚厌殊去死。
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
楚厌殊用再多的语言去解释,段聿晟也不信他始终忠诚于自己。
段聿晟认错的态度再恳切,乌擎隶也不信他对自己的孩子是真心的。
段聿晟垂着脑袋,失力的跪坐在地上,凝聚着悲伤愧悔的眼泪从眼角,掺着面上的点点血迹,一滴滴滑落。
他扬起脑袋,视线落于牢房外的乌擎隶身上。
“乌教主,我不能死,他还需要我,若这是他想要的,我不会迟疑,但这绝无可能是乌行澈的意思,您可否让我见他?”
乌擎隶勾了勾唇,笑容讥讽。
“莫不是段宫主连假意作为都不敢?”
段聿晟没有驳斥乌擎隶的话,他的神思因为某些记忆被牵起,此刻恍惚的厉害。
他急切的想见到楚厌殊。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是他负了楚厌殊一辈子。
但老天爷既然让他重来了,他会弥补的,至少他这条命,该交由楚厌殊来做决定。
乌擎隶面色冷寒,薄唇吐露凉薄之语。
“段宫主,你放弃吧,我儿是不会来见你了。”
这话一出,段聿晟抬起通红的眼眸看向牢房外。
乌擎隶的话,他绝不会信。
但下一瞬,乌擎隶从衣袖里摸出一根黛绿色物件扔到段聿晟面前。
发带轻飘飘的,悄然落在地面上。
段聿晟认出这是什么,他不可置信将其抓在手里,咬牙喃喃道,“不可能。”
他抬头冲着乌擎隶厉声喊道。
“你把他怎么了?!”
如此贴身之物,怎么会落到乌擎隶手里?
说着,段聿晟站起身,他想要离开这里,他要去找楚厌殊。
但段聿晟刚走到门口,还未走出去,就被手腕上的锁链拦住了去路。
段聿晟眉心蹙起,神思恍惚的他,周身内力失控,一瞬间暴涨开来,直接将铁链震成了几段,内力炸开,掀起狂风。
乌擎隶抬起衣袖挡去扑面而来的厉风,转瞬间后退两步。
腕上的锁链尽数断裂,没了限制,段聿晟面色沉冷,大步走到牢房门口,正要出去,却被乌擎隶拦住去路。
二人大打出手,乌擎隶势必要杀掉段聿晟,因此,他出手毫不留情,杀机尽显。
但段聿晟有所顾忌,他不能真伤了乌擎隶,以至于处处受制,很快落于下风,被乌擎隶一掌打飞,狠狠摔在地上。
段聿晟趴伏在地上,面色白的更狠,嘴里鲜血狂喷,他看向乌擎隶的视线里充满不甘和哀怨。
乌擎隶负手立着,衣袍在打斗之中弄乱了些许,他睥睨着地上的人,冷声道。
“我儿他是不会见你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澈儿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对他如何。”
段聿晟两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他抬手用袍袖抹去唇边的血迹,失去血色的面颊上,一双沉黑的眸子里盈满固执。
“就算你要杀我,也得让我先见到乌行澈!”
段聿晟发红的眼眸,紧盯着手里紧捏着的竹纹发带,他安慰自己,仅凭这说明不了什么,就算难逃一死,他也得死在楚厌殊手里。
乌擎隶彻底耐心告罄,他轻咳了一声,一队持剑的魔教弟子从牢房外冲进来,缓缓将段聿晟围在其中。
只听乌擎隶一声令下。
“格杀勿论!”
七八名魔教弟子尽数起剑挥砍,而段聿晟手里不过一柄虽锋利,但却很短的匕首做武器。
远在望舒苑一间厢房内,萧月卿坐在榻边守着睡的正沉的乌行澈。
忽而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这引起了萧月卿的注意,她起身走了出去。
而当萧月卿刚出门,自另一边窗户潜进来一个人。
她快速走到床榻旁,急切的呼唤道。
“少主!快醒醒!大事不好啦!”
说着,萧霖苓还伸手去拉楚厌殊的胳膊,见人睡的很沉,她左右摇晃着,鼻子嗅闻到浓郁的酒气,她大呼不妙。
但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了,她不可能在出去给人找解酒药。
刚刚故意弄出的动静也只能拦住萧夫人一时,实在没办法的萧霖苓只好将人扶起来,连拖带拉的将人带出了厢房。
在外接应的楚蘅见到萧霖苓搀扶的人,连忙上前将楚厌殊扶过去。
三人很快消失在望舒苑。
在一处杂物房中,服用解酒药醒过来的楚厌殊头疼欲裂,他神思迷茫,眸子无神。
萧霖苓急忙走近,低声道。
“少主,教主刚刚去地牢了,怕是去找那个姓段的了,而且牢房那边突然动静特别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不去看看吗?”
这话一出,本来还在迷蒙的楚厌殊,眼底倏然变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