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乞丐踉跄着走向夜十七,如此的变数,使得夜十七颇为意外。
在不明情况下,他剑眉紧锁,全神戒备。
“站住,老乞丐,你失心疯了?”夜五怒斥一声。
那乞丐这才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了眼夜五,而后再次看向夜十七,随之神情又发生了改变。
“不,不可能,哎,老眼昏花了。”
乞丐缓缓转身,走到一旁,点燃了供桌上的蜡烛,这才使得屋内有了些许光亮。
“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不速之客,你们赶紧走吧。”
乞丐摇摇晃晃的走到角落,那里有一堆枯草,他就这么窝在枯草中,蜷缩起了身体,一副慵懒的样子,再也不看二人一眼。
“嘿,你这……”
夜五话音未落,夜十七轻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肚子饿了。”
夜五不由得皱眉,几息之后恍然道:“好,那你先在这,我去打几只野味回来。”说话间,夜五看了眼乞丐,低声道:“你小心着点,这个乞丐不是寻常人。”
夜十七自然明白,在这冰天雪地间,一间四处漏风的祠堂里,一个瘦弱的乞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见夜十七缓缓点头,夜五才转身离去。
夜五走后,夜十七不理会那乞丐,索性在祠堂里转了转,顺手用几块散落的木板遮挡了一下漏风处。
最后,他回到供台前,席地而坐。
“镇国武侯祠……看来这里,就是供奉苍寒镇国武侯的了。”
“但却不知,一个勾结北蛮的叛逆之人,也会有人供奉,这世道,可真是让人不懂啊。”
夜十七拿过一根木棍,在地上胡乱的划着,口中自言自语的嘀咕。
草团中的乞丐,翻了个身。
“还不走?”
“外边大雪纷飞,既然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何必呢。”
乞丐抿了抿嘴角:“我说了,这里是我的家,无处可去的是你们。”
夜十七浅浅一笑,不再搭话,几息之后,他取出酒壶,兀自的喝了起来。
果然,老乞丐又翻了个身。
夜十七也不看他,索性自己喝酒,而老乞丐几乎每过一会就要翻一次身,时不时的偷瞄夜十七一眼。
没多久,夜五带着野味回来。
二人就在这祠堂内的供台前生火烤肉。
不多时,酒肉的香味便充斥了整个祠堂内。
“过来喝一口,吃些野味,便算是我们不白住你的地方了。”夜十七一手拿着酒壶,随口道。
那乞丐这才缓缓起身,他凑了到近前,看着火堆上已经烤成金黄色的野味,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既然这样,成交。”
夜十七看了眼夜五,夜五十分不情愿的将一坛酒递给乞丐,乞丐直接抓过野味大快朵颐。
起初,三人只顾吃喝,当有了三分醉意,夜十七才看向乞丐:“你的手臂,是被人砍断的吧。”
乞丐拿在嘴边的酒坛,稍稍一滞。
“你也不是无家可归,而是专门守在这里的,是么?”夜十七再次问道。
乞丐索性直接把酒坛又放回了地上。
他撩拨了一下乱发:“小子,胡说什么呢,别以为我吃了你们的肉,喝了你们的酒,就是欠了你们,我们现在互不相欠。”
夜十七淡淡一笑:“若你只是在此安身,何必要将这供台清扫干净。”
“还有这石像,想必已经被人砸毁,估计也是你重新修复的吧?”
乞丐看了眼石像,而后看向夜十七,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牛二,山野闲人。”
夜十七看了眼夜五,夜五稍稍一愣,随后道:“没错,我叫牛大。”
乞丐轻笑,显然他并不相信,但这不重要。
几息之后,他再次看了眼石像:“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石像就已经是这样了。况且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办到么?”
“是么,那我真想不出,这样一个勾结外敌,将八千帝国勇甲葬送蛮人之手的罪人,还会有人能为他重塑石像。”
“够了,快点吃,吃完赶紧走。”乞丐的声音有些严肃。
夜五顿时皱眉道:“嘿,你这乞丐,脾气还不小,这里既然是祠堂,就是供奉的地方,你先来几日就是你家了?”
乞丐吃喝的差不多了,也有了几分醉意,他白了夜五一眼,摇摇晃晃的回了草堆上。
夜五看向夜十七:“特娘的,这段时间本就窝火,到了这里还要受一个乞丐的气,倘若他再啰嗦,老子宰了他。”
乞丐凝目看来:“你很喜欢杀人?”
夜五毫不迟疑:“不喜欢,但也杀过一些。”
“一个、十个、还是一百个?”
“你……”
夜十七看了眼夜五,而后转向乞丐:“我们不杀人,杀人……有罪。”
有了几分醉意的乞丐,悠悠的道:“也不尽然,要看杀的是什么人,有的时候,还要看杀了多少。”
“哦?愿闻其详。”从进了这个门,夜十七就看得出这个乞丐不是常人,但也看不出他有何不轨,索性夜十七便与之聊聊,以解烦闷。
“杀大奸大恶之人,抗敌报国,岂能算罪?还有一种人,杀的多了,也就算不得罪了,正所谓杀一为罪,屠万,却成了枭雄。”
夜十七看向石像:“那他究竟算什么?”
乞丐也看向了石像,沉沉的道:“是啊,算什么……”
夜十七喝了口酒,目光盯着石像道:“我听说,这镇国武侯乃是苍寒帝国的一代奇才。”
“年少时便在两大武院之一的宏澜武院崭露头角,二十出头便突破到真元境界,后抗击北蛮异族屡立战功,三十多岁掌权宏澜武院,并以此为根基,培养了八千勇甲,让北蛮不敢犯境,最后被封为镇国武侯。”
夜五听得出了神,搭茬道:“这,这么厉害?可到头来,为何要勾结北蛮,出卖苍寒帝国呢?”
“是啊,为什么?”夜十七反问。
“嘿,我问你呢,你怎么还问我了?”夜五紧锁双眉看向夜十七。
“我也不知道,但这镇国武侯祠被砸,应该是百姓心寒所致。”
就在此刻,乞丐冷哼一声:“哼,百姓,他们知道个什么?他们知道的,都是那些卑鄙奸佞之辈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知道的,永远不可能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