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陛下在早朝上宣布建立军机察政司,简称军政司,职责等同于太尉,但该机构直接隶属君王,只听从皇上的召命,效忠皇上一人。
姜逸轩被封为军机参审大夫,为军政司的首尊。
军政方面的一应事务不再由太尉定夺,武将也无权随意调兵遣将,而是需要将军务上报军政司,再由参审大夫禀报陛下。
原本武将调遣军队只需上报太尉即可,在外的将领甚至可以随意调遣再行通报,军政大权掌握在武将手中。
而现在,调遣军队需要加盖陛下的玉玺和军政司的公章方可奏效。
同时,参审大夫也无权调派军队,因为即便伪造诏书加盖了军政司的公章,没有陛下的玉玺,底下的军队也不认。
有了姜逸轩在其中把关掣肘,很大程度上就避免了武将滥用兵权。
如此一来,军政大权重新收回皇上的手中,陛下也不必担心姜逸轩以权谋私。
诏命一出,朝臣中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但姜逸轩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陛下对姜逸轩的倚重也非常人能比,最终寡不敌众,此番决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公公亲自来到程府传召,姜逸轩接旨之后久久不发一语。
程钰揽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手中的诏书,温声问:“怎么了?不喜欢这份差事吗?”
姜逸轩无奈地摇头笑道:“若不是你在京城走不开,我早就云游江湖去了。大将军的瘾也过够了,死去活来地折腾了这些年,我早就厌倦了朝局纷争。”
他自嘲地苦笑着:“谁知哪怕我已手无缚鸡之力,陛下还是要把这么重的担子给我扛!”
程钰搂着他的腰,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依然可以在你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程钰是知道的,姜逸轩虽然口头上说早已厌倦了朝局纷争,但他心中其实还是不甘心。
有谁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甘心沦为平庸呢?何况他曾经那么耀眼!
若非命运不公,他又怎会甘心蜗居在京城中?
他的志向远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他享受运筹帷幄的感觉,不是因为他贪恋权贵,而是因为他对这个国家有着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
只要他活着,他就会竭尽全力地为南蜀谋求发展,为百姓谋求幸福的生活。
他会把每一滴汗水和热血都洒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
这就是姜逸轩,临安城最意气风发的小公子,战场上最叱咤风云的小将军, 百姓心中最可靠的依赖!
这就是他的姜逸轩!
姜逸轩笑了笑,扭头在程钰的唇上亲了一口:“你说得对,以后我们可以并肩作战!”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宿敌,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敌对和纷争。我们是同僚,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推心置腹的知己,也是相濡以沫的爱人。
不过眼下年关将至,一应事务繁忙,姜逸轩得到年后开春才任职。
年尾祭礼将至,程钰随驾去了奚州。
天气严寒,路途颠簸,且就算姜逸轩同去了程钰也无暇顾及他,所以他就留在京城。
临行前,姜逸轩去送行,程钰地把人拉到角落里吻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程钰走了,魏询身为御史大夫自然也要同去,魏询去了冯宇那家伙自然也要跟着去,姜逸轩就成了留守的。
闲来无事,他打算去姜府看看。陛下已经下诏解除了姜府的查封令,虽然他以后可能不住在这里,但是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家,他得去收拾收拾。
出门前,付诗妤缠着要和他一起去,无奈之下只好带上她。
几年没人住,这座府邸荒凉不堪,院中的花草无人打理,很多都已经枯萎了。
姜逸轩站在院中看着荒败的景象,沉沉地叹了口气。
“爹爹,这是哪里呀?”
付诗妤牵着姜逸轩的手,听到姜逸轩叹气,好奇地仰头问道。
姜逸轩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这是爹爹的家。”
“爹爹家不在程府吗?”
“那是你程爹爹的家,这里才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小家伙挠了挠头:“那这里为什么这么破啊?”
姜逸轩愣了一下,只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三岁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眼中破败不堪的宅子,曾经是临安城最赫赫威名的府邸。
姜逸轩弯腰把付诗妤抱起来往里边走,来到正厅,厅内的桌椅东倒西歪,地上还有摔碎的茶碗碎片,大概是当初查封的时候下人们仓皇逃窜时撞倒的。
他就这么沉默地抱着付诗妤走遍了程府的每个角落,到最后累得气喘吁吁,来到了祠堂。
祠堂里还摆着姜氏先祖的牌位,姜云和他母亲的并排放在一起。
祠堂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连灵牌上都挂着蜘蛛网。
姜逸轩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把姜夫人的灵牌仔细地擦干净之后重新摆放好。
桌上还有一把香,他取了三柱试了一下,还可以点燃,便把香插在姜夫人牌位前的香炉里。
姜逸轩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娘,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
说完这句,他沉默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我之前,受了点小伤,后来又生了点小病,没把自己照顾好,所以不敢来看您,怕您骂我。”
“不过您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程钰那小子挺会照顾人的,我和他现在……在一起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程钰他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非要说遗憾的话,那就是他不能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说到这,姜逸轩笑了起来,他把付诗妤拉到面前,让她和自己一样跪在姜夫人的灵牌前:“您看,我收养了一个女儿,她叫付诗妤,特别乖。”
说着,他又摸了摸付诗妤的头:“小妤,跟奶奶打个招呼。”
付诗妤乖乖地喊了一声:“奶奶,我是小妤,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爹爹!”
小家伙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姜逸轩忍不住笑了。
他让程甲把付诗妤带出去等着,自己又絮絮叨叨地跟姜夫人聊了好半天,才慢慢起身走出来。
程甲一直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看向姜逸轩累得发白的脸,他试探着问:“姜公子,我们回去还是?”
“嗯,回去吧!回头找人把宅子重新修缮一下吧,不用改变原本的布局,在原基础上翻修即可。”
“是!”
回去的路上,付诗妤乖乖地窝在姜逸轩的怀里,小声地问他:“爹爹,程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好几天吧,小妤想程爹爹了吗?”
“嗯嗯。”
这孩子一直有点怕程钰,她说想程钰了,姜逸轩感到有些惊讶,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不是觉得你程爹爹凶吗?”
“可是他对爹爹不凶,程爹爹不在,爹爹就不开心。”
姜逸轩:“……”
他有不开心吗?好像没有吧!不过小家伙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想程钰了。
听到父女俩的对话,程甲突然掀开帘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主人还有三天回京。”
说完,又放下帘子继续赶着自己的马车。
姜逸轩一脸茫然:“谁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