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血!
这是一方白茫茫的世界。
漫天大雪淹没了山道,可谁曾想,人的热血又将淹没山道的雪融化开。
一青年站于山道的尽头,屹立在这万里雪山之巅。
在他旁边,一朵洁白的雪莲盛开着,仿佛预示生命之花终将在死亡之地绽放。
青年没有去看一眼铺满山道的尸体,只是静立于此,同时把玩着手中的一只木雕小鹿。
他的眼中有灿烂星辰,更有无法抹去的伤悲。
一只巨熊靠了过来,黑色的熊脑袋在青年身上蹭了又蹭。
飞雪将长发映成白色,于是他头一扬,望着这苍茫云海,喃喃自语道:“时光荏苒,过了这许多岁月,还记得燕云山,尤记得缥缈峰。”
抚过黑熊的额头,青年轻声问道:
“小黑,你说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他这般想着,思绪宛若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
九州大地,苍茫浩渺,神韵之地,数不胜数。
凡人们追求平安喜乐,权力财富;修士们则追求道法境界,长生久存。
山中无岁月,水边有炊烟。
一片连绵的大山中,却围出了一湖深水。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中渔村便是处于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
而少年朱小山从未走出过这里,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朱姨,我出门去了。”
“这孩子,早饭都还没吃呢!”一位三十岁的妇人追出来,将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少年手上。
“你跟着你莫叔学打猎的本事,不知不觉都有两年了,想来以后也是能撑起一个家庭的好猎手。”顿了顿又提醒道:“要记得早点回来……”
朱小山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棕色上衣。回了一声“知道了”,便出门去了。
村中同龄的孩子少说有十几人,但会制作陷阱,行船撒网的却只有朱小山。按理说这本该玩闹的年岁,不应承受这些生活的重担,但他无父无母,打记事起就被朱姨收养,自然比同龄的孩子更明事理些。
出了门,跟在莫叔后面一道上了山,查看前日布下的陷阱是否有所收获。倒还真有两只野兔中了招,可惜没有看到野猪,不然怎么也能拿到外面镇子大赚一笔。
不过不用担心,朱小山对莫叔很有信心,一个月总能打猎到几只大型的猎物的。
莫叔是一个很有些肌肉线条的汉子,一副山中淳朴大汉的样貌,手拿一张大弓,后背箭囊装着十几根利箭。
在这渐冷的时节,还穿着一件露着胳膊的麻衣,足见他体魄不凡。
“莫叔,你去过山外面吧……山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少年朱小山忽然问道。
“山外的世界呀……山外的世界,就是很大很大,哎呀,俺也说不清楚,哪天带你去最近的小镇逛逛就知道了。”
朱小山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在他有限的年岁里,世界就是周围的大山和大山围住的通明湖。据村里的老人说,这通明湖往昔发生过古怪之事,某一晚整个湖水都发出了光亮,照得方圆十里内如同白昼,从此改名通明湖。
不过少年朱小山却是半信半疑,因为那个教村里孩童识字的老人总是自说自话,神神叨叨的,而且这种神奇的事他从来没有见过,也就无法想象得出。
待得重新布置好陷阱后,两人便一起走回村里。路上,朱小山又耐不住问道:“莫叔,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朱姨呀……”
少年一句无心的话却让这大汉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哪有这些事。”
朱小山笑呵呵的跑到前面,又回过头。
“莫叔,你脸红了。”
“哪……哪里有……”
“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喜欢我朱姨呀,逢年过节就给我们送吃的,不过节也找理由来送。”
“哎,我这不是看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嘛……”
朱小山低下头,然后声音低低地说道:“我都知道的,自从朱姨收养我之后,就决心抚养我长大,不再想嫁人之事了。但一个家哪能没个男人呢,我虽然还小,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我觉得莫叔就是那个男人。”
“你这孩子……我记得那年你朱姨从通明湖边捡到你时,你在一个木盆中都快冻死了,也不知道是哪家人这样狠心,就任凭你在水上飘着,自生自灭。”
“那我为什么不叫朱小水,我看水比山好,就像朱姨那样温柔。”
“你是男人,当然要像山一样靠得住。记住,你以后长大了可要保护好你姨……”说到这,莫叔这个高壮大汉竟露出了少有的温柔神色。
“莫叔……”
“嗯?”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保护朱姨的。”
说完,少年便如一阵风似的跑了。在这山间小路上,秋风带走了酷热,带来了几分萧瑟之意,也留住了少年的笑声。
朱小山没有回家,他一路跑到了村东头的湖边,那里是孩童们聚在一起玩耍的地方。
人未至,远远地就听到救命的呼声。朱小山跑到近前,看到一群孩子站在湖边着急呼喊。湖边长大的孩子,多少会些水,此时却不知怎的溺水了。
“我回村去叫大人……”
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还算机智,知道叫人。朱小山却等不得了,连衣物和胸前饰品都来不及褪下,直蹿入水中,因为他瞧见了,那落水之人就是他最好的玩伴,江闲。
就在他入水的瞬间,在没人看得见的湖底深处,一缕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如同石子落水溅起的波纹那样,一圈一圈,连绵不绝。
波动从水底扩散至湖面,又从湖面开始穿越重重大山,跨过九州大地。
少年使出全身力气游向水中,却不知溺水之人被求生欲支配,已失了大部分理智。江闲见到了希望,双臂使劲抱住了朱小山的双腿,两人在不断挣扎中双双沉入水中。在意识的朦胧中,朱小山仿佛看见了朱姨因为失去孩子那绝望的表情,想要挣扎,张口呼唤什么,不觉又多吞了几口湖水,终于失去了意识。
仿佛是天旋地转之后的寂静,许久之后,朱小山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朱姨,她神色由惊转喜,还残留有深深的后怕。少年这一生都记得她此刻担心的样子,在他的心中,朱姨就是娘亲,娘亲就是朱姨。
“多亏了你莫叔还没走远,不然今天就危险了,你这孩子怎的这样不省心……”朱姨的话看似责怪,实则更多是担心。
原来那个去叫大人的孩子还没跑出去多远就遇到了莫叔,这才让自己保住了性命。朱小山又望了望,除了浑身湿漉漉的莫叔,周围还有一大群村民,都是些熟悉面孔,平时见面了都要喊叔叔婶婶,阿公阿婆的。
“对了,朱姨,江闲呢,他还好吗,我记得当时……”
正说着,旁边不远处躺着的少年被按压着吐出一大口水,慢悠悠醒转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江闲,你醒了!”朱小山惊喜喊道。
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好友朱小山在叫他,江闲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回道:
“我这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