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奇的眼中此刻闪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后退两步又体现了此刻他心中对自己的质疑。
眼中的震惊不仅仅是对面前这个少年的,似乎还有对自己的道心,纯臣之心的信念的动摇。
王安奇恰到好处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出言道:
“虽然此次是我出于不忿的行为,但是既然做了,我王某定然也是不会后悔的。
若殿下最终是陛下选中的人,我王某自然也是甘愿做殿下的垫脚石的。”
语气中依旧没有了自己一开始的阴阳怪气,说的依旧是他内心的想法。
只是说罢后,便转身离去了。带着身后的诸多禁军。
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越凌霄对他的顾虑已经是完全消除了。
二人回到书房后,越凌霄问道:“你也是才思极为敏捷的有才之人呐。”
不辞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世上有人真的没有软肋。若是他看起来无坚不摧,那么他平日里所提最多的词,最多的人,最坚定的信念,便是他的软肋。”
“王安奇自诩纯臣,他看起来不在乎自己的钱财,也不在乎自己的权力,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或者连自己的命或许都没有那么的在乎。”不辞解释道。
少年转身看向书房外的天空:“纯臣看似是他坚不可摧的盔甲,却也是他一击毙命的地方。
他在乎他的主上,他在乎他主上的钱财,权力,前程,名声,性命。
换句话说,他的软肋就被他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只是平常人很难想到这一层罢了。
若是想到了这一层,想瓦解这个人,就变得十分的容易了。”
不辞说完,只见越凌霄的眼中浮现的是惊喜,还有一丝忌惮。
不辞心中冷笑,你倒是和你那个爹一模一样。
“所以最坚定的信念,动摇起来有时候反而是最容易的,因为,太在乎了?”越凌霄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少年微微低头:“殿下睿智,就是这个意思。”
“受教了。”越凌霄一礼,礼贤下士一事,当真是被王安奇阴阳怪气中了。
“小先生的心性比我想的,要更复杂些。”越凌霄评价道。
少年转身从容道:“殿下,做生意,有时候比你想的要脏多了。威逼利诱起来,可不比官场上简单。这也只是一些小手段罢了。”
“少年英才啊。”越凌霄不禁感叹。
“所以殿下,你到底还瞒了我些什么呢?若欲成大事,除了不计手段外,也万不可有所隐瞒才是。”不辞提醒着越凌霄。
此话一出,不辞也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等待,等着越凌霄自己考虑。
越凌霄则是看着面前的不辞,刚刚两人一同在王安奇面前露脸,自己也是想诈一诈这个少年,是否真的想登自己这条船。
如今看来,他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商人的敏锐和对人心的绝对把控。
这本就是自己用计策引出来的人,今日一看,莫非是上天垂怜,自己身负皇命。
只是自己后面要说的事情,兹事体大,若是面前之人有一丝的退却或胆怯之意。
他便是一定要将面前少年的命留在书房之中的。
越凌霄再次凝视眼前之人时,那深藏于眼底的勃勃野心再也无法掩饰。
他毫不避讳地将篡改消息以及追杀使令之事和盘托出,并直截了当地指出孙坚携使令冒死进谏恐怕正是因为对他心生疑虑。
听到这番话,不辞脸上先是流露出一抹震惊之色,但很快这丝震惊就被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所取代:“殿下真是好气魄啊!如此行事,当真无愧于您皇室贵胄的身份。”
面对不辞的称赞,越凌霄并未感到丝毫满足,反而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追问道:“难道你对此没有丝毫疑惑吗?”
不辞微微挑起眉毛,反问道:“不知殿下所言何意?在下有何可疑惑之处呢?”
此时的越凌霄正站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之前,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望着书桌另一边站立着的那位少年,缓缓说道:“想我身为当今圣上膝下唯一的皇子,本应尽享荣华富贵、尊贵无比,然而却偏偏要行此等看似怪异之举。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缘由吗?”
不辞摇了摇头:“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和原因,
若是陛下真的对殿下颇为看重,那所有的东西自然不请自来。
若是对殿下多有打压,殿下做出这些也不足为奇。”
越凌霄见少年的眼中没有一丝的异样,反而掠起了许多的野心,此刻也放心了下来。
“若是陛下选择只护着孙家,而并未对殿下有所处置的话,那说明,他们,没有证据。”不辞分析着,目光中带着肯定。
“只是这番死谏,又和王安奇的参奏赶在一起,让父皇如何不疑心于我?”越凌霄反问。
“殿下,这王安奇的参奏,不足为惧,我便能替您摆平。”不辞摸着袖子中的小粉的脑袋,“只是这孙家的死谏,是有些麻烦的。只是您可听说过不破而不立?”
“你的意思是?”越凌霄眼睛微眯起,看着面前的少年。
“既然殿下饱受打压,或许这件事情等到证据确凿的时候,您就再难翻身了。”不辞替他剖析着局势。
“你说的有理。你接着说。”越凌霄此时只觉得与不辞相见恨晚。
手中客卿众多,却是加起来也比不上面前这一个的。
“殿下,容我说一句自己的看法。那王安奇为何会在您刚刚布好局的时候参奏呢?齐家倒台,您手中势力这些年是否也接连消耗呢?”不辞说着,眼睛看着越凌霄。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容我提醒殿下一句,如今只剩下了您一个皇子了。”
这句话,便是为他越凌霄准备的,他最得意的,最有把握,最骄傲的,便是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皇子,可这偏偏也是他的命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