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个人回到县城。
赵万山看到沈丰南提溜着两大包干辣椒，也很意外。
“不会吧？丰南，我让你去的可是前进公社，你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普通的小村子，你都能挑出尖货来，我让你去最热闹的前进公社，你就弄回来一口袋辣椒啊？”
“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跟着我干了，想着改行开食堂去啊？”
沈丰南笑道：“哪能啊，开食堂哪有跟着你干有意思？这辣椒可跟一般的辣椒不一样，香着呐，不信你闻闻。”
说着，沈丰南还真的拿了个辣椒，送到赵万山鼻子底下，让他去闻。
赵万山赶紧抬手把辣椒挡开，“去去去，一天到晚的，一点好心眼子都没有，还嫌我打喷嚏打得不够多啊？辣椒就是呛鼻子而已，有什么好香的？”
沈丰南笑道：“老赵，这就是您不懂了，前进公社这辣椒，跟别的辣椒味儿不一样，稍微过过油，再炒菜，就你这种从来不吃辣的，都得改了习惯，更不用说那些喜欢吃辣的南方人了。”
“明儿送货的差使您先找人替我两天，我去见个南边的朋友，事儿要是成了，以后前进公社就不用种别的了，全种辣椒吧。”
说着，沈丰南就把车钥匙交给赵万山，提溜起那两大包辣椒，绑到了自己自行车上。
赵万山也没再多问，只说了句，“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可别让我白等。”
“行嘞。”沈丰南蹬起自行车，托着辣椒，很快就远了。
许文良看着赵万山跟沈怀东这个熟络劲儿，心里明显就有点不自在了。
“老赵，这样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能信得过吗？”
赵万山只是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许文良的话，而是招呼万天明，说技术组那边有点事儿找他，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万天明离开后，赵万山才笑呵呵把许文良叫到自己办公室，让他汇报，这一天盯梢都有什么收获。
“呃，这个？”许文良直接卡壳了。他只顾着通关老赵的试探，还真不知道能跟老赵汇报点什么。
“怎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赵万山半笑不笑地挑眉看着许文良。
“这？”许文良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老赵，可能是我没有你段位高吧，我真不知道你这一趟是让我观察他们俩什么？这一天下来，除了有个小姑娘，死乞白赖跟我搭话，我真没遇上啥异常情况。”
“天明和那小子，感觉也挺正常的，也没遇上什么特别的情况。”
赵万山也不急，招呼许文良坐下，让他好好回想回想，就凭赵万山对前进公社的了解，他们三个外人去了，前进公社的人，不可能不给他们推销东西。
许文良一拍脑门，“诶呀，老赵，你说的是这个啊，那肯定推销了啊，在公社吃饭的时候，那个办事员还不住嘴的推销呢。”
“钢笔我们没兴趣，他就推销凉鞋，凉鞋我们不买，他又拿出痒痒挠，这给我气的。”
赵万山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以后放开了，说不定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呢？难道到时候你们都不出门了？”
“说说吧，你被他们推销了什么？”
许文良没好气道：“我看见他们就生气，还买什么买？我什么都没买，话都懒得跟他们多说。”
赵万山似乎是对许文良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问他，有没有看到，万天明买什么东西？
许文良说，万天明和他一样，对那些卖东西的没兴趣，一直都在给前进公社的主任和饲养员讲饲养知识，没有搭理那些推销东西的。
赵万山端着搪瓷缸子，一脸悠闲地看着许文良，让他再想想清楚，万天明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买。
许文良越发的搞不懂赵万山是什么意思了，“老赵，天明有没有在前进公社买东西，这事儿很重要吗？”
赵万山认真地点头，“对，重要，非常重要。”
许文良也非常坚决地摇头，“没有，天明和我一样，对推销的东西没兴趣，什么都没买。”
赵万山却笑道：“看来，你小子观察不够仔细啊，我都瞧见他擦汗的手绢花色挺新鲜了，你跟着他去的，居然都不知道，他在前进公社买了手绢。”
“这？”许文良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赵，他就是买个手绢而已，那也是有人给他推销的。
“一条手绢，又不是什么犯禁的东西，你至于那么认真吗？”
赵万山摆手让许文良先别激动，“坐着，坐着，坐着，一说什么就起急，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毛病。”
“我有说他买了一条手绢，我就不让你们团结公社养大鹅了吗？”
“实话告诉你，我让他去前进公社，就是为了找人给他推销点东西。现在，真正的试探才刚开始呢。你就等着往下看吧。”
到这里，许文良算是彻底的被赵万山给整懵了。
反正也搞不懂赵万山要施展什么伎俩了，那干脆就不捣乱了，由着万天明自己去拆招吧，免得自己弄巧成拙。
晚上，赵万山叫许文良、万天明和技术组的大李，跟他一起去吃饭，不是在养殖场的食堂，而是去了外边的饭店。
那个年代，这种经营性质的饭店还很少，这算是鼎城县的头一家，跟赵万山一起吃饭的另外几个人，都是南方过来的，一男两女，打扮得都很洋气。
虽然在那个年代，不至于袒胸露背，可穿着已经算是相当大胆，以至于许文良都有点不敢多看那两个女人，生怕自己眼神有什么不对，再被赵万山误会他没能过去美人关。
三个南方人是过来跟赵万山谈项目的，他们说的事情，许文良和大李大部分都听不懂，可明明不懂，还得装出一副能听懂的模样，生怕给老赵丢了人。
只有万天明，明明什么都明白，却要装出一副小白模样，什么都不乱发表意见。
整场饭局，万天明都像是个小透明，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直到吃饭完饭，要离开的时候，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快走几步，朝万天明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