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鲜少这么直面自己与人相处的问题，更没有说过要让自己积极面对这些的话。
放在从前，她一向是能躲则躲，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在实验室泡着。
有关这点，简苒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因为比别人都明白，她才是最纵容落蘅进了一个又一个实验组的人。
因而现在听到落蘅说的这些话，她比何瑜辰还要震惊。
“落蘅啊，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老师还是希望你能一步一步来，不要一次性跨得太大。”
她实在担心，而月落蘅也清楚，老师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如果不是这件事确实对她有着不小的意义，她肯定会听老师的建议的。
但这次确实不一样，她需要一个帮着自己做选择的人工智能。
而为了保证这个AI不会出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她自己也参与其中的设计。
所以最开始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但细想过后，她根本就不想拒绝。
“我明白的，也会慢慢来，但这个项目我确实想参与，”她没有丝毫退让，“这次的研究对我很重要，所以参与其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见拗不过她，简苒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反复叮嘱何瑜辰，让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落蘅。
何瑜辰自是把老师的话放在了心上，而且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落蘅受什么委屈。
他相当清楚落蘅在老师心中的分量，也知道能劝落蘅来帮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会想着让谁给落蘅使绊子。
天知道他想找个能一心扑在对人工智能的研究上的可信的人有多难啊，公司里的一些人他怎么看怎么不放心，还是交落蘅手里好。
倒也不是说公司里没什么能研究的人，只不过外人的能力到底没有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更得信任而已。
他们继续吃着饭，饭桌上的安静成了三人一时解不开的结。
等到傍晚一起离开老师的家后，何瑜辰才继续向月落蘅介绍起项目的更多细节。
“咱们这次是有研究基础的，”何瑜辰拉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她上车，“而基础就是你现在用的这一款智能管家。”
“师兄怎么会想着要在智能管家中添加人类情感呢？”月落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着。
她其实想不通师兄为什么开始研究这个，如果只是考虑到市场的话，两三年前就可以开始研究了，不需要拖到现在。
“本来我是想着智能管家刚推行的时候就研究下一步，但是你也知道，那两年到处都是什么AI如果有了人类情感会做出什么事的话题，站风口浪尖上去做事儿，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月落蘅点了点头，前几年对AI技术的抨击确实不小，要是真在那个时候研究，且不说有多少人敢参与，光是那些反对AI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大家都接受智能管家的存在了？”月落蘅打了个哈欠，“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挺期待智能管家如果拥有了人类情绪，会做出什么选择。”
何瑜辰没忍住笑出了声，调侃她：“怎么，你还真觉得一切会发展到那些科幻电影里的那种？”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真假那么难定，我哪有现在就相信的道理，”月落蘅拿出手机，提前安排智能管家放洗澡的热水，“电影毕竟是电影，AI还没走到那一步呢。”
“你不担心？”
“我要是担心的话，那不就成了杞人忧天了？”
“你觉得这次研究，你有把握吗？”
何瑜辰的话落在月落蘅心上，这不是对她能力的质疑，而是对这个方向提出问题。
很多人都在担心的事，给AI添加人类情感，是对的吗？
如果是对的，又能否共情人类？
“我说没把握的话，师兄会终止项目吗？”月落蘅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毕竟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准。”
她确实没什么把握，毕竟AI本来就是算法，在算法中添加人类情感，最后会走向什么结局，没人说的清。
“等到了项目失败的时候再说吧，还没开始呢，就不说丧气话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并没因为这些所谓的丧气话而攥紧，相反，他很想知道事情的走向。
如果真能研究成功，那他和落蘅都颇有收益，市场也就此打开。
就算失败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当短期内还没到该研究这些的时候，先精进现在主推的智能管家就行。
所以无论最后的研究结果走向哪一步，何瑜辰都不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月落蘅见他这么洒脱，笑意更甚，将手机塞进口袋，所谓的丧气话再也没说过一句。
一直到在小区前分开，何瑜辰降下车窗同她道别时，她才说：
“师兄，我很期待研究成功的那一天。”
何瑜辰唇角微扬，点点头：“我也同样期待。”
她这才转头离开，脸上的笑容不曾消散。
……
知道月落蘅答应了何瑜辰的邀请后，方依柠特地来到她的家中，说是给她买了点东西，要亲自过来送一趟。
当看着对方手中的盒子的时候，月落蘅明白，师姐这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她主动接过师姐带来的东西，客套了几句；“师姐怎么还亲自为了这点小事跑一趟，跟我说一声，我直接过去拿就是了。”
“你还跟师姐装糊涂？我听老师说了，再过两天你就要去瑜辰师兄公司那边的项目组，估计又是好一阵子忙。”
“你这才休息多久啊，又开始要脚不沾地了？”
月落蘅陪她坐在沙发上，狗腿地打开电视，播放着当下的时事新闻。
“诶呀师姐，你放心吧，不会太忙的，”月落蘅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问过师兄，他说这个项目看上去复杂，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断测试添加情感的智能管家会做出什么反应。唯一比较复杂的，就是该添加什么情感，又该有什么反应。”
说到底，还是大数据算法，只是在其中添加了一点点人情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