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太含糊不清地问道：“钰儿，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靖司齐那可是京中人人称赞的未来状元郎。
为人明理懂事，容貌俊秀，出身又那么高，简直是所有大户人家心中完美的女婿，就是尚公主也得是个受宠的公主。
可现在，这样的人竟然被除族了？
如果少了靖国公府嫡子这一身份，就算他日后高中状元，怕是真正的豪门望族也不可能看得上他。
柳钰陪伴了蒋老太太几天后，已经大致能听明白祖母话的意思，她回答道：“靖国公府只说这靖三爷忤逆长辈，但是应该是没人信的。”
“二丫头没传信回来？”蒋老太太问道。
柳钰垂着眼眸回答道：“谁知道，或许传信了吧，但也只有父亲和母亲清楚，我是不清楚的。”
蒋老太太听到这话，神情一顿。
这段时日，她每天都很烦躁，不仅是因为自己已经快到尽头的寿命，还因为柳钰。
越到了快死的时候，蒋老太太就越理智。
她明白柳钰已经得罪了永昌侯府的所有人，一旦她也没有了，柳钰日后再出了什么事，怕是真没有娘家为她撑腰了。
若说她最后悔的事，可能就是当初不让柳钰亲近李氏，总在柳钰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从前，她身子骨硬朗，本以为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只要她活着她就是柳钰的依靠，完全不需要柳钰这位嫡长女去卑躬屈膝讨好继母。
唉，都是她身子骨不争气。
到了眼下这种境地，大师说的柳钰旺她的话她已经不在乎了。
身体还有变好的希望时，她才会病急乱投医，现在她能感受到自己半边身体都没有知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再好起来的可能后，她只想在还清醒的时候安排好柳钰。
钱财不用担心，她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柳钰。
当务之急是修复好柳钰与李氏之间的关系。
蒋老太太完全不去想这份关系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她只想着只要柳钰主动示好，李氏毕竟是长辈，总不能一直和小辈计较。
“钰儿，你没事也应该去正院给你母亲请个安问生好，李氏虽非你生母，却将你养育长大，你们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
柳钰没想到蒋老太太会突然说这样的话，竟然想让她跟母亲低头，主动和母亲修复关系。
柳钰心里瞬间乱了起来，她知道祖母是担心自己活不了多久开始为她的以后做安排了。
难道祖母是不相信她的梦了吗，日后她会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完全不需要祖母惦记。
更何况，当初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顾忌，就算想要修复和母亲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蒋老太太伸出她还有知觉的那只手臂，她握住柳钰的手，越着急说的话就越含糊。
“……”
蒋老太太说了一大串话，可是柳钰根本没听清楚。
柳钰不想降低姿态去讨好李氏，便说道：“祖母知道我还在坐小月子，等出了月子我定会给母亲请安的。”
等出了月子，她应该也会回到成安伯府去了，回去前跟主母拜别很正常。
……
另一边，被送回到杨家村的靖司齐，看着已经逐渐清晰的杨家村，脑子依旧一片空白。
路上的这两日，他依旧没有什么真实感。
有时候，甚至恍然地认为他其实并未与家族决裂。
可每当他生出这个想法时，身边缺少的小厮却清楚地提醒他，这不是事实。
路上，他的思绪总是在跳动，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明明想了一路，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似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马上他就要下车了。
一刻钟后，马车终于到了杨家村。
驻守在杨家村的丁二一行人在靖司齐到之前就已经提前收到了靖司辰传来的消息，知道眼前这位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与靖国公府决裂，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了。
也就是说他们对靖司齐不必像从前那般客气。
国公爷传话让他们放出陈菀，但不允许陈菀离开杨家村。
日后，他们的任务依旧是看守陈菀，只是从原本地陈菀一个人变成了陈菀和靖司齐两个人。
国公爷说他们只需要监视即可，不需要参与靖司齐和陈菀的生活，也不可以给予任何帮助。
国公爷信上说的极为严厉，可丁二他们几人都是小人物，即便国公爷亲口说以后不用把靖司齐当成主子看待，可他们依旧不敢怠慢靖司齐。
毕竟靖司齐与国公爷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说不准什么时候国公爷心软就让靖司齐回去了。
所以，在完成国公爷要求的情况下，还是得对靖司齐客气一些。
下了马车，丁二依旧恭敬地拱手道：“三爷，小的已为您提前租好了一间房。”
丁二抱着不得罪的态度，知道日后靖司齐就要在杨家村生活后，主动为靖司齐租了房子。
房子就在靖司齐上次来杨家村住的房子附近，面积不大，但也是砖瓦房，在杨家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房子了。
屋里的柴米油盐被褥等丁二都简单添置了些，让靖司齐到了就可以直接入住。
虽然花了不少银子，可丁二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万一日后国公爷没原谅靖司齐，那他损失的不过是一点银子，若是日后靖司齐再次成为高高在上的靖三爷，那肯定会记恨他。
靖司齐轻轻颔首，完全没想到这是丁二的自作主张，还以为是靖司辰提前吩咐下来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暖。
大哥明面上说断了他的一切，却还是提前为他准备好了房子，不至于让他连个可以遮风挡雨的陋室都没有。
轻叹一声，靖司齐的心里紧接着就涌上了一股酸涩。
是他对不住大哥，对不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