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手背上因为用力按压桌面而爆起的青筋还没完全消退，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水晶碎裂后的、混合着她昂贵香水味的焦躁气息。
杰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恶意的弧度。
他好整以暇地捻动着指尖那几粒金黄色的稻谷，
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什么意思？”
安妮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疲惫。
计划的彻底失败，让她感觉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现在还在耳鸣。
“这个？”
杰克把一粒格外饱满的稻谷凑到眼前，
像是在欣赏艺术品，
“来自东方的新玩具。他们叫它……‘惊蛰稻’。改良品种。”
“有屁快放，杰克。”
安妮没耐心跟他绕弯子，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怒火发泄出来，或者……找个替罪羊。
杰克像是没听到她的粗鲁，自顾自地说：
“听说这玩意儿，亩产高得吓人，还能抗旱抗病。啧啧，真是……断人财路啊。”
他顿了顿，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看向安妮，
“世界没了饥饿，我怎么挣钱？”
安妮眼神一凛。
对了，这家伙不只是个挂着政府头衔的基因疯子，
他背后还牵扯着庞大的粮食利益集团，
是那几只全球餐桌上的巨鳄之一。
“所以？”
安妮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倾，
重新占据了主导者的姿态，尽管内心虚得厉害。
“我需要它的‘根’，”
杰克终于放下了那粒稻谷，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最原始的那个版本。母本。”
安妮眉头紧锁，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一种比她刚才计划失败更黑暗、更庞大的阴谋。
“母本到手，”
杰克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我就能给它量身定做一套……‘绝育手术’。一种只针对它的病毒。到时候……”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画面感已经足够惊悚。
安妮心头一跳：“你想让我帮你搞到母本？”
这东西绝对是华夏那边最高级别的农业机密！
“不，不不，”
杰克摆了摆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我不需要你动手，安妮，你的方法……太直接，太容易留下痕迹。”
他这话像根刺，扎得安妮很不舒服。
“我只需要你……配合。在某个恰当的时候，提供一点小小的‘方便’。”
安妮冷笑一声，身体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我为什么要帮你？杰克，别忘了，这次香江的烂摊子，说不定就有你的人在里面搅混水！”
她开始怀疑这次的失败并非偶然。
“我们是盟友，安妮。”
杰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变得严肃，
“还记得上次吗？五大粮商联手想敲开华夏市场的大门，结果呢？碰得头破血流！从那时候起，我们就知道，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像个该死的幽灵一样，一直在保护着他们。”
“九州？”
安妮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个名字最近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宾果。”
杰克打了个响指，
“或者说，是九州背后……那个藏得更深的家伙。”
安妮眼神闪烁：
“那个叫陆渊的小子？”
“洛书之父，” 杰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一个开发AI的程序员，在短短几年内，摇身一变成了市值万亿的跨国科技巨头九州集团的幕后掌控者？你不觉得……这故事编得太像童话了吗？”
“他甚至很少露面，神秘得像个影子。我们的人连他一张清晰的正面照都很难搞到。”
助理之前汇报过这些，这也是安妮一直没把陆渊当成真正对手的原因。
安妮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和……或许是嫉妒：
“我知道，我见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她回忆起之前参与拍卖九州软件使用权时，瞥见的身影，年轻，俊朗，但给她感觉……缺乏沉淀，像个被推到前台的偶像。
“这不重要。”
杰克打断她，
“重要的是，他很可能……只是个‘白手套’。一个用来吸引火力的幌子。”
“这不是我们早就得出的结论吗？”
安妮有些不耐烦，觉得杰克在重复废话。
“对，之前的结论是这样。”
杰克突然沉默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但是……安妮，这次香江的事情……太干净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安妮：
“我们的计划，每个环节都经过精密计算，内应、投放、时机……几乎是完美的。但对方的反应……快得不像话，精准得可怕。从捕获投放人员，到掐灭所有投放点，再到反过来把戴维斯他们一锅端……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这不像是某个庞大机构按部就班的反应，更像……更像是一个人，一个对我们所有行动都了如指掌的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那种效率，那种对时机的把握……太……”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力。
“你想说什么？”
安妮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杰克的描述让她背脊发凉。
杰克盯着安妮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在想……那个陆渊，那个我们一直以为只是个‘好看的傀儡’的小子……”
“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手套？”
安妮指尖冰凉，杰克刚才那句“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手套？”
像条毒蛇，钻进了她的脑子，
让她浑身不舒服。
一个潜藏得如此之深的对手？
比一个庞大的、可预测的机构更可怕。
“就算他不是傀儡，”
安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就算他真有两把刷子，是个……有能力的白手套，又能怎么样？”
她试图夺回对话的主动权，
“这跟你那几粒破稻谷，又有什么狗屁关系？”
杰克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像是猫抓到了老鼠，却不急着下口。
“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