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三人齐齐起身,朝黄钟公一礼。
黄钟公笑呵呵的来到凉亭坐下,并将琴横放在桌上。
其余三人则收起自个儿的东西,站在黄钟公身后。
丹青生赶忙为其斟了一杯葡萄美酒,开怀道:
“待会那坤门的乌合之众要敢进来,大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琴音杀人。”
黑白子轻捋胡须,双眼微眯道:
“大哥的七弦无形剑一经弹奏,能站着的也就些不修真气的虾兵蟹将。”
秃笔翁双手抱胸,将判官笔夹在腋中,笑呵呵道:
“老四,那些虾兵蟹将........嘿嘿......你能者多劳了。”
“交给丁坚便是,沾了血气,几天都闻不得酒味。”
丹青生闻言连连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俯下身道:
“大哥,我等是否要上报教中。”
“为何?”黄钟公诧异的看了丹青生一眼,感觉有点小题大作。
但见丹青生一脸正色道:
“我担心这坤门只是开路小卒,借此探明我等手段。”
其余三人闻言皆是目露思索之色。
黑白子眸光一闪,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身后还有大鱼在暗中窥伺。”
丹青生重重一点头,压着声音道:
“哥哥们想想,那坤门不过一末流小派,凭什么知晓我等底细。”
经丹青生这么一提点,黄钟公也反应了过来,沉吟道:
“老四担心的有理,我等隐姓埋名至此。”
“庄中仅六人能闻能言,不可能泄露我等教众身份。”
“所以那坤门若真是正派,定然察觉不到。”
“而能够知晓我等身份的,只有上头那几位。”
秃笔翁脸上闪过一抹惊色,赶忙道:
“大哥可记得那叛教之徒。”
黄钟公眸光一闪,沉声道:“向问天!”
秃笔翁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坤门定是那向问天暗中掌握的马前卒。”
黄钟公细细一思量,觉得这个可能性颇大,当即沉吟道:
“待会我会留那林坤一命,好好盘问一二。”
“此事之后,便让丁坚去通禀教中。”
黑白子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大哥此举倒是周全,咱们确实需要小心为上。”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已经飘移过来的遮天乌云。
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分外压抑。
好似大难临头一般。
就在这时,但听庄外传来施令威的沉喝声。
“闲人止步。”
“叮。”
一声金铁交加声过后,便没了声音。
四人相视一眼,皆感觉到了不对劲。
梅庄明面上仅有的两名仆役可非泛泛之辈。
无论是一字电剑丁坚还是五路神施令威。
在多年前都是一方高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存在。
现如今江湖能胜过他们的不少,但这胜的未免也太快了。
除非那坤门来人中有多位高手齐齐出手。
江南四友不免谨慎了起来,目光锁定着尽头的香满梅海石屏风。
“久仰江南四友大名,林某特来拜访。”
但听温和磁性的声音从石屏风后传来。
下一刻,便见林平之和史万走了出来,分站两旁。
林坤这才从石屏风后走出。
身着月牙白缎华服,外披玄色鎏金大氅。
腰悬珠玉,发簪白玉。
一手横亘胸前转动两枚黄澄澄的金胆,一手背负身后。
朝着江南四友含笑颔首,随后领着身后二人,缓缓朝着凉亭走去。
其身后那绵延无尽的乌云,仿若一卷深灰色幕布般,朝江南四友压迫而来。
原本安坐的黄钟公下意识站了起来,目视林坤来到近前。
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黄钟公缓缓开口道:
“你便是坤门门主林坤,老朽倒是听过,算得上后起之秀。”
“不知林门主驾临本庄,有何指教。”
林坤闻言,微微一笑道:“确有指教。”
轻轻挥手示意。
史万将背上包裹取下拆开,露出里面的物事。
“紫光金檀棋!”黑白子惊叫出声。
林坤目光移至黑白子脸上,轻笑道:
“哦?能一眼认出此棋,阁下莫不是黑白子前辈。”
“正是在下。”黑白子目光停留在紫光金檀棋上,随口应了林坤一声。
林坤点了点头,大马金刀坐下。
史万也随之将棋盘放在桌上。
“听闻阁下精通棋道,林某不才,欲与阁下对弈一局。”
黄钟公眉头皱成川字,一脸怀疑道:
“林门主远道而来,就只是为了跟我二弟对弈?”
林坤飒然一笑,手指轻敲棋盘道:
“以棋道论输赢,自也需要添些彩头。”
黑白子见珍棋当前,早就手痒难耐了,当即撸了撸袖子道:
“老夫沉浸棋道多年,岂是你个毛头小子能胜的,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大哥你且让让。”
“莫急。”黄钟公抬手阻止黑白子。
随后目光谨慎的盯着林坤,沉声道:
“林门主既然提出彩头一事,那便先划下道吧。”
林坤动作轻柔的将两个和田玉棋盅盖子掀开,悠悠道:
“林某若是侥幸胜了。”
“这梅庄风景甚好,归我如何。”
“好胆!”秃笔翁怒喝一声,紧握手中判官笔。
只等黄钟公一声令下,他便立马将林坤戳个窟窿。
但见黄钟公脸色阴郁,皮笑肉不笑道:
“那我二弟若是赢了呢。”
林坤自认研读棋圣顾慎言着作的《三三镇神手》多时,棋道近乎无敌天下。
当即大手一挥,语气却谦逊道:
“黑白子前辈若是胜了,要求自是前辈你来提,林某都接着。”
哎呀,口气不小啊。
黑白子吹胡子瞪眼,急不可耐催促黄钟公道:
“大哥,你快让让,我今天非得让这小子见识见识不可。”
身旁的丹青生与秃笔翁暗自将其拉住。
黄钟公有些惊讶于林坤这副运筹帷幄的态度,沉吟道:
“我这二弟要求还没提呢,林门主不先听听。”
林坤对此毫不在意,轻吐道:“那便听听吧。”
黑白子已经急得跟胀气的癞蛤蟆一般,破口道:
“我若胜了,你便自裁当场。”
“好。”林坤回答之果断,让江南四友一下都沉默了。
数息后,黄钟公一下惊醒了过来,沉喝道:“不可!”
随后镇定了一下心绪,沉声道:
“这彩头太过不均,还是再商量商量。”
林坤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笑意却是半分未减道:
“既然如此,那四位前辈便商量好了再与我说。”
黄钟公对林坤拱了拱手,拉着黑白子等人来到庄院角落。
“大哥,你就如此不信我么。”黑白子心中有些气愤,感觉自身水准受到了质疑。
黄钟公眉头皱成了川字,回头看了凉亭中闭目养神的林坤一眼。
转头对黑白子压低声音道:
“你糊涂吗,那人连自裁的赌注都敢下,换做是你,你敢下么。”
黑白子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扪心自问,他真不敢。
因为他是真的守信之人。
推己及人,他下意识也认为林坤是守信之人。
却是不知,林坤的守信是建立在对自己有益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