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言摇摇头,悄声道:“怕是皇上当真不好了。”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昏迷着,太医院想尽了法子也不过是吊着他的一口气。如今怕是那口气实在吊不住了。
与三皇子相比,五皇子的根基还是太薄了些,毕竟他是后来才养在皇后身边的,年纪也要比三皇子小上两岁。
若皇上驾崩,三皇子少不得要使出更强硬的手段,真到了那个时候,五皇子怕是要落入下风。
皇后心急也是难免的。
叶清言拿起笔,随意在纸上写了几句,便交给了身后的宫女。
那宫女将信封了起来,统一放到了托盘上。
这么久过去,叶家人应当已经出城了。他们就算过去,也不过是扑个空而已。
叶清言开始思索该如何脱身。
尉氏也写完了信,见她神情凝重,便低声道:“你别担心,等会儿跟着我。”
叶清言有些诧异,犹豫片刻,低声问道:“您是押宝了哪一位?”
尉氏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个时辰,殿中的众人几乎已经全部写好了信,只有个别的还在哭哭啼啼。
皇后有些不耐烦了,她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立刻上前,将人半拖半拽了出去,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被带走的人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从那踉跄的步态和惨白的面容便能知道,定是遭受了极痛苦的折磨。
这回没有人敢再拖延,等全部的信都已经写好了,皇后让人送出宫去,自己则神情亢奋地站起身来。
“人都来了吗?”她问身边的宫女。
“回娘娘的话,一直在偏殿候着。”宫女答道。
“叫进来吧。”皇后说。
宫女退了出去,这次带进来的,却是后宫的一众嫔妃。
嫔妃们神情各异,见了殿里的人,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了此事。
皇后对她们微笑:“妹妹们都坐吧。林昭容,你上前来。”
嫔妃们大都是只身前来,唯有林知许的身边有两个孩子。
林知许的唇紧紧抿着,低声安抚了孩子们几句,便依言走了过去。
“娘娘。”她跪在地上。
“别怕,别怕。”皇后笑了起来,“你应当许久没见你的母亲了吧?今日她也在,本宫想着,你们母女两个倒是可以好好说说话。”
林知许抬起头,目光落到一旁紧张的承怀伯夫人身上。
“母亲。”她叫了一句。
承怀伯夫人觑着皇后的神态,见状连忙说道:“你叫我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娘娘恩典!”
林知许像个提线木偶:“多谢娘娘恩典。”
皇后咧着嘴笑道:“这些年里,你在后宫里过得还算舒心吧?”
“承蒙娘娘庇佑,臣妾一切安好。”
“想来也是,你那一双儿女,也养得极好。”
林知许的后背忽然绷紧了,她慢慢直起了身子。
“娘娘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她冷淡地说。
皇后的笑容越发癫狂了起来:“本宫能有什么话呢?不过是想着长夜漫漫……委实有些无聊罢了。”
承怀伯夫人看看皇后,又看看林知许,连忙打圆场道:“娘娘若是觉得无趣,叫昭容给娘娘弹奏一首如何?从前她还在家中的时候,一手琴弹得极好,听了便没有不夸赞的……”
“可不是,”皇后眯起眼睛来,“当初林昭容便是凭着弹得一手好琴,勾了皇上的魂去。才诞下皇子,便又怀了公主,当真是好福气啊!”
承怀伯夫人干巴巴地笑道:“娘娘谬赞了……您若是不想听琴,不如叫昭容给您跳舞?她都会的!”
皇后紧盯着林知许:“妹妹,你如今已经身居昭容之位,承怀伯夫人却叫你像是歌姬一般来讨好本宫……你可恨她?”
承怀伯夫人陡然噎住,不知说什么好。
林知许摇摇头:“母亲虽不是臣妾的生母,但从小便对臣妾照料有加,将臣妾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臣妾怎会恨?此番母亲的提议,也是为了臣妾,希望臣妾能得娘娘青眼,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些。”
承怀伯夫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皇后又道:“你可知,你那生母,便是死在你这位视你如己出的养母手中?”
哪怕是这样紧张的时刻,殿中的众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在了承怀伯夫人和林知许身上。
承怀伯夫人想辩解,又不敢在皇后面前擅自开口,额上已经急出了汗。
林知许却长久地沉默着。
就在承怀伯夫人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林知许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她,问道:“母亲,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承怀伯夫人脱口而出,“那女人……你娘是病死的!”
“哦?你是在说本宫说谎?”皇后淡淡开口。
“不是不是,”承怀伯夫人滚下了椅子,也跪在了地上,“娘娘怎会说谎……定是娘娘也被人骗了!”
“那你是觉得,本宫是非不分?”
“不是!”承怀伯夫人的脑子乱成一团,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看向林知许,“你说句话啊!”
林知许微微垂着头,轻声道:“娘娘,母亲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里,母亲是如何待臣妾的,臣妾心里一直记着,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皇后“呵呵”笑了两声,摇头道,“本宫当真没想到,林昭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对杀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女人,竟会如此宽容。”
林知许伏在地上:“娘娘,母亲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皇后看着她,唇角勾勒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她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母妃,母妃!”
林知许一惊,猛地转过身去,却看到她的女儿被一个太监提了起来。
那太监的手勒在小公主细瘦的脖颈间,仿佛稍稍用力,便能将她的脖子勒断。
“放开我妹妹,你这个坏人,放开我妹妹!”小皇子惊恐万分,显然也被吓坏了,但还是扑过去踢打着那个太监。
“娘娘!”林知许猛然回过头,死盯着皇后。
皇后笑了,隔空在她额上点了点。
“当年你砍下本宫的手时,本宫便发过誓,要让你血债血偿。”
她挽起了袖子,露出了下面那只黄金做的手,举起来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
“本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说,“你当初废了本宫的一只手,如今,就用一条命来还吧。”
宫女拿来一把匕首,丢在了林知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