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小姐，怎么了吗？”
演奏的声音戛然而止，鸣女停下手中的弹奏，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惠子，以及她手中那琴弦断裂的琵琶。
她的眼神中充满惊讶，就好像惠子会弹断琴弦这种情况，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无论是从惠子如今对琵琶这种乐器的熟练程度，还是从恶鬼对自身肌肉组织掌控的精妙程度来看，这种事情理论上都不可能发生才对。
“抱歉，阿鸣……”
眼中同样浮现疑惑，惠子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琵琶。
“我刚才，好像有些走神了……”
确实，或许是这些年来长期独居的缘故，惠子小姐平时不是在发呆，就是在走神。
此前和她一起演奏的时候也总是如此。
但走神到把琴弦都给弹坏了的情况，如今还是第一次。
惠子小姐……恐怕是有心事。
想到这里，鸣女放下了手中的琵琶，上前走到惠子身旁轻轻坐下。
她将自己的双手覆盖在惠子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心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动作有些暧昧，但惠子并没有在意，她依然低着头，眼中还是那抹疑惑。
“算不上什么烦心事，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奇怪的感觉，有些失神……抱歉。”
心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她赶快去做些什么……
这让惠子感到意外。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奇怪……
她到底要去做什么？
如今又有什么是值得她必须去做的？
惠子无法理解。
所以她决定不去理解。
“抱歉……”
再次道歉，黑泥涌现将琵琶的琴弦修好，惠子朝鸣女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
“让你担心了，让我们继续吧。”
阿鸣知道她喜欢安静，因此在无限城的这段日子，她平时很少会来打扰她。
这次也是因为谱写了一首新乐曲的缘故，才特意邀请她过来一起演奏，惠子不想扫了她的兴。
但鸣女却没有拿起自己的琵琶，她依然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惠子小姐……”
“怎么了？”
惠子无法理解，她只是走了下神而已，这孩子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么奇怪的眼神。
迎着惠子疑惑的目光，鸣女迟疑后，最终还是开口提议道：
“您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她说的出去，自然是指离开无限城。
近两百年来，惠子唯一比较正式离开无限城的情况，就是几年前被童磨邀请的那一次。
但那次也只是在外面待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回来了。
除此之外，惠子再没有正式地离开过无限城。
就连黑死牟大人，这些年偶尔都会出去出去走一走，寻找厉害的人类武者切磋一下什么的……
唯独惠子小姐，彻底变成了一个“城里蹲”。
这漫长的独处时间，在很大程度上消磨了惠子的情感，这是连鸣女也能感受得到的变化。
她记忆中，当初在游郭第一次遇见惠子时，她都还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阿鸣，你是说，离开无限城吗？”
惠子看着她，询问道。
“嗯！”
鸣女用力点头。
从感性上来说，她其实是希望惠子就这么一直留在无限城内的。
毕竟她自己就因为无惨大人命令的缘故，必须一直留在这无限城里随时待命。
如果惠子也留在这里面，与她一直在此陪伴。
就算没办法随时和惠子小姐唠叨，但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偶尔一起研究乐谱、弹奏乐曲什么的……
这对鸣女而言，也是非常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只是，比起这种自私的想法，她果然还是更想看惠子小姐高兴一点的样子……
这种呆呆的、冷冰冰的惠子小姐，一点也不好。
“你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后，惠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让鸣女感觉更心痛了。
必须要出于某种必要的理由，才会去做某件事情……这是一个生物正在逐渐丧失自身情感最明显的体现。
“您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面了，您应该出去走一走……”
“你这番话，倒是和童磨一样。”
语气平静，惠子摇了摇头。
“但我并不这么觉得。”
她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好，而且她也找不到必须要去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从无限城内到外面，也不过就是从一个小的房子，去到了一个更大的房子罢了。
而无论去做什么，那都不过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手段罢了，无非就是方式不同。
本质上，这一切都没有区别。
“那就当做，是我对您的请求，好吗？”
鸣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惠子的思绪。
对她这番话感到意外，惠子转过头，看着她那恳求的双眼，瞳孔稍微放大了一些。
但马上，她便收回了目光，眼帘低垂。
这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阿鸣，你希望我去哪？”
沉默之后，惠子松口了。
这让鸣女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惠子小姐一直都是那种嘴硬心软的性格。
看上去好像不近人情，但其实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你多去求求惠子小姐，就算她一开始拒绝，之后也肯定会心软答应你的……
嗯，童磨大人除外。
如果是童磨大人的话，那肯定是怎么求都不会有用的呢……
“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鸣女询问道。
“我没有。”
惠子回答得相当果断。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甚至只想留在这里。”
“您总是说这种话……”
再次感受到了一丝心痛，鸣女站起身，上前将惠子轻轻抱在怀中。
“不要这么说，您应该再多想想，像那位时不时就会来看您的堕姬妹妹，还有童磨大人经常提起的那位琴叶小姐。
时间过了这么久，您难道就不想去见见她们吗？”
并没有特别推开鸣女，任由她抱着自己，惠子的语气依然平静。
“她们活得很好，我没有理由要去打扰她们。”
“不要擅自把自己定义为打扰，您是否想过，她们其实很想见您？”
惠子没有再回应，而鸣女也没有为难她，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惠子小姐，您心里有没有什么挂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