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寒有些不解：“哦？他怎么了？”
“他是一个很好的科研统帅，但老想着冲锋陷阵，和您之前很像，”丁一坦白道：“说起来我和胡安都劝过了，但我很清楚，像你们这样的人，往往把我们这些人的建议当做耳旁风，统统不作数的。”
叶老乐呵呵的笑了笑：“好，你让他来找我吧。”
每个人对于不同身份的个体所传达出来的信息的接受度是截然不同的。
很多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将其称为沟通的艺术。
其实从物理角度来讲，也是很有趣的一个现象。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
什么是投机，
无非就是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频率，
频率对上了，哪怕干坐着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如果频率对不上，就是嘴皮子一刻不停，也不会在对方脑子停留一瞬。
丁一见过的人海里了去了，从顾然那鬼不溜秋的眼珠子里就能看出来，会议上他和胡安说的话，这小子是完全没听到心里去，
如果不再让叶老去教育教育，谁也不知道等到研究展开之后，这小子会有多放飞自我。
为什么让叶老来，
倒不是说叶老和顾然是同一类人，
也不是叶老就能恰好和顾然投机，
而是叶老可以向下兼容所有频率。
……
叶老的住处距离科工部和中科院都不远，
背靠玉渊潭公园，环境清幽，院外有着严格的戍卫和安保。
丁一说明了缘由，经戍卫的军人确认过后，才予以放行。
“你去找叶老吧，我就回去了，”丁一道：“叶老需要休息，你注意时间。”
“好。”
红旗车开进小院。
从车上下来，沿着一条石板小路绕过几棵松树，就到了叶老起居的地方，
屋子一层，面积约有一百多平米，
外面有个书桌和一个小花圃，
中式的房门半掩，应该是叶老故意让人打开的。
顾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屋门，然后缓缓推开屋门，
房间里面虽然保持着洁净，但仍有一丝淡淡的老人味儿。
“进来吧。”
客厅里，叶老安逸的躺在软硬适中的特制沙发上，
旁边挂着点滴，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木盒子，此时似乎正在整理着什么资料。
客厅很简陋，一个电视、一个书桌、一面墙的书籍，其他就没有什么摆设了。
茶几上放着一幅合影，
照片里的叶老还很年轻，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模样，
身旁的女孩有着五六十年代的朴素，穿着灰扑扑的，扎着一个辫子，但眉眼中依旧透露着温婉。
应该就是叶老的夫人了。
“叶老，”顾然坐在一旁，打了个招呼之后，就静静的等待着叶老整理，也不打扰。
“我再收拾一下材料，这些都是很早之前的手稿了，好多内容都要记不清了。”
顾然坐在一旁等了片刻，
叶老拿出一个本子递了过去：“这个你可以带回去，之前计算过的一些数据，可能会对你有些帮助。”
顾然接过本子，已经泛黄老化的眼中，里面的纸张像是蝉翼一样，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破损。
“这个本子有些年头了啊。”
“有个六七十年了。”
叶老笑道：“已经很久了，一直小心保存着，后来让院里的学生誊抄过几次，也用机器扫描过几次在论文库里做了留存，但一些符号和数据跟原件还是会有一些出入，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失真，还是原件更好一些。”
顾然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本子，打趣道：“也算是半个古董了，上面是什么内容？”
叶老干枯的手指，指了指窗外的天空：“你之前提过钫衰层，在之前我也意识到它的存在，所以在这方面投入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只不过那时候因为国内对应用物理的需求十分迫切，所以就不得已终止了。”
顾然翻看了几页计算，随后目光异常认真的看向叶老：“您意识到……钫衰层的存在？”
顾然发现钫衰层，是根据现象计算出来的。
而在叶老的资料中，他能够分明的察觉到，他是先假定了钫衰层的存在，然后站在上帝视角设置了一些未知参数，然后展开的计算。
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数据支持的情况下，他便发现了钫衰层。
这让人难以置信。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这就像是一个人，突然跑到中科院说，在月球的背后有一个卫星，因为月球的遮挡，所以人类从未肉眼看到过。
然后你问他为什么知道，结果他说自己猜的，
紧接着就设置了一堆未知数，开始代入计算，
结果拿着答案告诉你，看吧，的确有这个卫星的存在。
更恐怖的是，它还真的存在。
叶老似乎看出了顾然的疑惑，道：“在极偶尔的情况下，或许人类的大脑中能够感受到钫衰层的存在，”
“我只是比较清晰一些。”
顾然满脸诧异且有些惊慌的摇摇头：“钫衰层怎么可能感受到，那是物质是务实的，而思维是务虚，两者不可能发生任何反应吧。”
顾然的惊慌毫不夸张，因为如果叶老说的是真的，那对于唯物和唯心的千古辩论，或许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了。
如果意识能够影响物质，那岂不成了法术了？
叶老则依旧平静道：“人类对于引力的感受，就是大脑产出的结果，”
“而按你说的，钫衰层影响的可不止引力，那钫衰层的干涉，所产生的影响，不也是需要通过大脑来产出结果么？”
顾然道：“是这个道理，但如果不通过计算，只是通过猜想来发现钫衰层的存在，需要地球经历过剧烈的变化。但问题是地球这个系统十分稳定。”
叶老平静的看向顾然，说了一段他认为顾然应该能够听得懂的话：“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它走去，”
“你说的是一个方法，”
“但如果在地球系统稳定，而个体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的情况下，是否相对来说，也可以发现呢？”
顾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滞的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