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视野中少了一个人,居然就冷清了那么多。
乐易坐在沙发,对着小几上摊开的绘本说:“陶然是收进你那里去了?”
房间在纸上吐槽:“那不然呢!小陶现在是能量体,也是有待机时长的。你赶紧想想陶然喜欢什么,给她补补。”
乐易看到边上放着的那袋橘子,眼前一亮:“陶然很喜欢吃橘子!房姐,橘子行吗?”
房间:“你小子真没诚意啊,竟然想用这么便宜的水果骗陶然……小陶,出来试试。”
一团光从绘本的纸张上飘出来,快速地凝聚成形。
陶然。
全身上下光着的。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后,再度穿戴整齐的陶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橘子,跃跃欲试。
房间在纸上谆谆教诲:“小陶,放轻松,别紧张。用意念感受、占据、吞没它……”
陶然点点头,她把橘子举到嘴边,一动不动。
几秒后,不见她有任何张嘴、吞咽的动作,整个橘子消失了!
皮都没剥开!
乐易奇道:“陶然,怎么样?有感觉吗?”
他坐在边上看了好一会了,知道陶然现在这个状态,是没法进食的,正常的吃法是进不到她的身体里的。
房姐的指导看来很有效,加上陶然自己的底子也好,短短时间内竟然掌握了不张嘴吃东西的技巧!
一边的房姐也是夸道:“小陶天赋真不错,比乐易当收容师的天赋还要好。”
瞧你说的!
这是夸人的话吗?
乐易心中吐槽着,陶然的手就抓过来了,抱着他的胳膊贴住他:“没啥味道……吃了跟没吃一样。”
房姐在纸上连连发问:“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有没有感到一丝丝暖意?或者精神头好一点?”
陶然仔细回味了一下,认真道:“有一丢丢,但不多,几乎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房姐才又在纸上发言:“看来女儿不能穷养是对的。乐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陶然喜欢的?特别是有执念的东西?这样才能称得上精神食粮。”
乐易侧过脸去看陶然,她微微仰着头,眼神中饱含着各种情绪:欢喜,羞涩,希冀,依恋……
忍不住把身子贴过去,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陶然“哎呀”一声,挪开了身子,但没挪远,抓着乐易胳膊的手也没松开。
房姐:“乐易你小子能不能干点正事?”
乐易乐呵呵道:“我在想,在想……”他又看了看陶然,陶然又靠过来了,她贴着乐易,但是头却低着,脸红红的,目光游离,像个可爱的大聪明。
乐易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知道了!陶然!……陶然智障的时候,特别喜欢收音机!”
说到“智障”的时候陶然掐了他一下,不过也没用力。
他无比确信:“一定是收音机!那时候,陶然有事没事都抱着,如果找不着,还会哭还会满地撒泼……”
又被陶然掐了,而且更用力了。
房姐:“那看来很有可能。那你买几个试试,最好是同款同牌子的……对了,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搞定了没?以后陶然的口粮变成收音机了,可不好养,桀桀桀……”
乐易不理解房姐为何要用那么可怕的拟声词,他把下午面试的情况告诉她们,重点说了管千姿的态度以及月薪10万的事情。
他有些洋洋得意:“要真能一个月10万块到手,陶然的口粮肯定没问题,咱们一天三顿,顿顿收音机……”
房姐难得没打击他:“管千姿说10万,那只会只多不少,你好好干,咱娘俩的饭钱就靠你了。”
短短一天,房姐就把它和陶然代入了姥姥和小倩的关系中,毫无障碍。
但是乐易还是担心,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如果过两天去报到,公司给他派发收容魔物的业务,他真的会抓瞎!
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担忧告诉房姐,过了好一会,房姐才在纸上输出大段文字,乐易仿佛看见了某人带着不屑的冷笑在狂敲键盘。
“不就是真视弱吗?又不是什么完全解决不了的问题。南斗学院的庸才们,该说他们是死脑筋呢,还是不会因材施教呢?”
“魔物收容的教育才多少年,就变得这么教条了吗?”
“没有枪头,难道就捅不死人了吗?”
“我且问你,你们老师是怎么教你们收容的?你给我好好复述一遍。”
乐易不敢怠慢,认真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将学校里教的收容流程巨细无遗地给房姐说了一遍。
房姐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们学的这套收容法,很正统,法度算得上严谨,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适合绝大多数收容师。”
“但是呢,也太一板一眼了,对真视太依赖了,碰到普通魔物还好说,要是碰到A级甚至S级的魔物,估计讨不到好处,甚至会被坑得死死的。”
乐易先惊了:“S级魔物应该很少吧?……真的有S级魔物吗?”
房姐:“你以为呢。世界之大,总要看得长远一些吧?未虑胜,先算败,少算少胜,多算多胜,你是收容师,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过了一会,白纸上又浮现出几行字来:
“明天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做杜宇的人,就说是房仙赐介绍的。”
“红山区松柏路运锦花园A栋719号。”
介绍人的名字变了?
房世遗变成了房仙赐?
乐易心中疑惑,暗暗吐槽道:“这不会是房姐的另一个马甲吧?”
等了好一会,绘本的白纸上再没有显出文字来,看来房姐不愿再多解释。
已经傍晚了,乐易不想点外卖,打算自己动手做饭。
陶然自己虽然吃不了,但执意要帮忙。
从陶然变智障以后,两人还是头一次一起做饭。
那几年,乐易照顾陶然起居的时候,没少给她做饭,每次乐易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陶然不是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就是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收音机。
他看着陶然的侧脸,这个和他一起长大、年纪相仿的女孩,仿佛停止了生长。
长达七年的噩梦,让她的青春虚掷,也让她的容颜停留在了七年前。
亭亭玉立,碧玉年华。
“陶然,你的样子跟七年前一样,我却老了。”
“易哥,你一点也不老啊。我们都还年轻。”
“余生还很长,我们还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
陶然从身后抱住乐易,脸紧紧贴在他的背后。
如果说,在陶然智障的那几年,他不离不弃,多少已经有点老夫老妻或者哥哥照顾妹妹的感觉,现在的陶然,又给了乐易初恋一样的怦然心动。
一种生命重新连接、命运再度交织的感动。
他不回头,手上的活没停下:“小然,等你状态稳定了,我的工作定下来了,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游乐场吧。”
“好啊好啊。”陶然的声音从肩后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欣喜。
上次带着她去游乐场,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像陶然说的,我们余生还很长。
往者不可追,但青春也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