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之家？
乐易的第一反应是：
又是一群“有梦想就了不起”的人。
一群铤而走险，在灰色地带、作死路上疯狂试探的乐子人。
龙国互联网历史上，不乏为了名利或其他原因博出位者，他们把冒充（扮演）痴人或魔女，当成注意力经济下可以快速变现的一条赛道，干出过一些突破碳基生物想象的事情。
当然，各大平台也没惯着他们，几乎是露头就秒，封起来毫不手软，毕竟，平台自己也不想吃断头饭。
久而久之，这条赛道上早就墓木已拱、荒草连天，鲜有活人。
他看了看直播，看到屏幕里还是那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在絮絮叨叨地介绍着院子，同时还回答观众们的问题，有人问“你们多少人”、“全都是魔女”吗？她也毫不讳言地回答：“我们魔女之家目前有六个女孩子。我们都是魔女。”
“主播主播，像你这么好看的魔女，真的还有五个吗？”
“嗯，龙国人不骗龙国人。”
“主播，我是秦始皇，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我们魔女之家里有唱歌很好的妹子，你先把关注给我点了，随便刷点礼物，我就让她给你唱。“
“主播主播，你们魔女还会来大姨妈吗？“
“……”
乐易看了会，发现这账号意外地坚挺，像她们这样摆明车马明着说自己是魔女的，绝对是触及到平台管理的红线了，竟然还没被封掉？
观众还不断涌入，粉丝还在持续增长中。
陶然也很不解：“我是前两天刷到她们的……还以为这个号很快就无了。”
乐易：“难道是因为认识内部人员、和平台方有pY交易？”
运营出身的鹿凌霜否认道：“应该不会，运营方、平台方一般不会为了点利益冒这种风险的，对他们更不划算。除非，是有关部门打过招呼、特意放行……”
乐易的好奇心起来了，他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她们，把关注点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号能坚挺到什么时候，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陶然突然问道：
“易哥，你这么看，能看出她们是不是魔女吗？”
这会功夫六个“魔女”已经出镜了三个，每个颜值都还行，基本都是中人之姿往上，长得最好看的是一个有着两颗虎牙的娇俏女孩，她抱着一只大肥猫出来走了一圈，与观众们简单互动了一下。
“隔着屏幕这么看，不是，就算不隔着屏幕，也看不出来呀。”乐易挠头，他看向鹿凌霜，鹿凌霜正好也看过来，“我能认出魔女，像凌霜，还是靠着魔潮，而且得近距离，不然没法认定啊。”
陶然摸着下巴开启名侦探推理模式：“假定，她们都是魔女，那一定有个前提，就是有人知道她们是魔女，还把她们聚起来，这个人可能是她们当中的谁，也可能是其他人，对吧？凡是有果必有因，几个天南海北、本来素不相识的魔女，被人找出来、弄到一块，有能力有资源做到这地步的……”
她这推导的指向性太强了，简直是先射箭再画靶子，鹿凌霜一听就脱口而出：“余清欢？！”
乐易之前有把上班时从沈安妮那听来的消息告诉过她们，时隔几天，鹿凌霜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心里有点毛毛的，想到她看自己时那满是欲望和审视的眼睛、想到她可能存在的混乱男女关系，她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乐易：“她们，图啥？”
他问这话的前提是，这六个女孩子都是魔女，都是命不久矣、随时身死道消的可怜人，她们搞出这一出、踏进这个“小众且死亡”的赛道来，为的什么？
难道真的像她们所说的，抱团取暖，想为人间留下光和热？
“感觉是某种社会实验。”陶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她的心情不太好，表情有点难受，“唉，好久不见苏珊，没想到再次见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我还是希望这是某种炒作或者恶作剧。”
“相忘于江湖，总好过在网上看到对方自爆身份然后原地爆炸。”
她抓住乐易的手，乐易的手掌顿时感到一阵冰凉。
第二天。
乐易继续正常上班，埋首于卷宗之间。
自从管千姿把“银安业务部魔人组代组长”这一头衔安在他头上，他在公司资料库里的权限就高了很多，几乎无处不可去，他也有意识地把库里那些零散的、积压的、跟魔人有关的卷宗整理出来，当成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工作的方向和内容。
这个活，在他被派去红拂镇出差前就已经开始着手了，断断续续的，终于算是阶段性完成了。
经过这一番整理，乐易又了解到许多普通人不知道、甚至就连业内人士也未必知道的秘辛。
才知道，龙国有12个魔物道场，有九个恰好选址在魔坑附近。所谓魔物道场，是龙国这几十年来积攒下来、遍地开花的魔力研究基地。
才知道，几乎每个魔物道场的背后，都有一段血与火交织的历史，在魔物道场附近，都出现过S级的魔物，乐易的前辈同行们为了将这些S级魔物收容，曾经付出过惨重的代价。
才知道，除了魔物道场，龙国还有若干个痴人农场，分散于各地，这些痴人农场的作用是将那些危害轻微、相对可控的痴人集中管理，为他们重返社会、过上正常人生活做准备。
才知道，龙国其实很早就开始了对魔力和魔人的追溯工作，很早就探讨如何在早期发现魔人、如何预防普通人向痴人转化、如何在魔女魔潮来临前找到她们……而且确实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几十年积累下来，连篇累牍，这么一想，似乎余清欢研究出成果这件事，也更容易理解和接受了？
……
乐易了解得越多，心中反而越发的沉痛，他在庞大的资料库里，找不到一丁点“收容魔女”、“治愈魔女”的记录。
甚至连相关的尝试也没有看到一点。
似乎很早以前，魔女无法收容、成为魔女就是死路一条，就已经牢牢地成为人们的共识和思想钢印。
他掩卷深思：
那我这算什么呢？
一个例外，一个小小的来不及修复的bug？
他有点想念房姐了，如果房姐此时没有闭关，他真的很想和它好好聊聊，把这些资料敞开着给它看，再让它狠狠地说教自己……
下午的时候，从未给他打过电话的管千姿突然打来电话：
“乐易？”
“姿姐，是我，有什么事吗？”
一声“姿姐”出口，听得出来管千姿很高兴，她笑着说：“乐易，你现在来一趟苍松分局吧。到了后，有人会联系你。”
“行，我现在就过去。”乐易不敢怠慢。
“对了，你把安妮也叫上吧。我也在苍松这边，你让她到了来找我。”
挂了电话后，乐易去找沈安妮。
“管美女让你去苍松分局？还让你带上我？”沈安妮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然后又像变脸似的贱兮兮地笑道：“你们两个的事，我不方便掺和吧？”
大姐！这种玩笑是随便能开的吗？
你图一时之嘴快，遭殃的人可是我啊！
乐易暴汗，有点急道：“安妮！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安妮见他有点动怒，竟然瞬间陪着笑脸，软软糯糯道：“哎呀，怪我，怪我，小女子给你赔罪了……”说着竟靠了上来，主动挽起了乐易的一边胳膊。
感受到柔软的触感、浓郁又神秘的香水味，乐易瞬间气消了，他苦着脸道：“安妮姐，你确定要这样？”
沈安妮甜笑道：“你刚才还叫我安妮呢，怎么又改口安妮姐了？快叫回去……走嘛，现在出发。”
她挽着乐易的胳膊，神情自若地走出公司，进了电梯后才放下来。
进了电梯后，她先是按了到负一层的按键，嘴上说着“坐我的车去吧”，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又按了到一层大厅的按键，看着乐易笑道：
“我听说，你每天坐着一辆很拉风的机车上下班？”
“呃，是。安妮姐你连这也知道？”
“叫我安妮……废话，我是公司的hR，关心公司员工的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她盯着乐易的眼睛：“要不，你载我过去呗，反正苍松分局离这也没多远，不想开车了。”
乐易心中一个咯噔。
他想到了一个事情，他去苍松分局，也不知道要待上多长时间，那鹿凌霜肯定也得跟着，不能把她丢在国槐大厦这里。
一起过去？载着她们？
乐易脸上泛出苦笑：“行啊，但我得多载个人，你能接受？”
沈安妮美眸睁圆，有点不可思议：“你、你这么贪心？！我一个还不够？”
乐易不理会她老司姬一般的口花花，大方承认道：“是，一个朋友，我得捎上她……”
这下沈安妮的好奇心也被吊起来了，她眼睛骨碌一转，又贱兮兮道：
“是你那个、传说中无敌漂亮迷倒一众青年才俊美爆收容师圈的守护骑士？”
好家伙，这么长的头衔。
以他对鹿凌霜的了解，她肯定很抗拒这种浮夸又羞耻的修辞，但是陶然就未必了，她倒是挺好这口的……
乐易悄悄地给鹿凌霜发消息：
“凌霜，我现在正出公司，准备出差。”
“啊？又出差？去哪？”
“不远，就苍松分局，公司领导在那边等着了。有个小妞，呃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hR沈安妮，她也跟着来，非要跟我们坐着卡芙卡过去。”
“易哥，你希望我是跟着一起，还是……？”
“当然是跟着。我也不知道我去那边要待多久，肯定要带上你啊。”
看了乐易的消息，鹿凌霜心中一甜，回复道：“那我该怎么做？”
“不用紧张，平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也确实是我的守护骑士，她也知道的，挑不出毛病，放心好了。”
“对了，你可以更高冷一点，那小妞有点抖m我发现了，不用给她好脸色。”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