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阳醒来的时候,身体的伤处已经经过处理和包扎,警察到来询问笔录时,他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身体逐渐恢复力气,能起身后,他焦急的跑向医院的每一个病房都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问了很多人,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父亲和爷爷派来的保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对外界的所有消息都隔断。
他好不容易用尽力气逃出病房,抬头看到了医院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新闻:
“最新消息,华西别墅区发生的一场车祸,致使一死一伤,伤员还在抢救,案件警方正在调查,具体……”
赵旭阳大脑沉重,忽而沉着的起身向外跑去。
周瑶,他答应过周瑶,以后会痛改前非,对她好的。
他要去见周瑶,那个曾经,不顾一切都喜欢的女孩。他疯了似的,一路朝着周家的宅院跑去找着周瑶。最终,周建国的一处别院,看到了周建国的身影。如果他找不到周瑶,那就只能是被他藏起来了。
庄重肃静的灵堂上,原本一切正常,结果突然冲进来身穿病服的男子,骨瘦嶙峋,绑着绷带,带着一身的伤,难掩帅气的脸庞却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走着,目光却落在正中摆放着的黑白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当年周瑶刚从老家被接回来的宴会照的,笑的开心明媚,可爱的就像是洋娃娃一样。
这一切都在说明着,是一场葬礼,可他却一点也不信。他怒目而视的看着周建国,嗓音嘶哑难忍地嘶吼质问:“周瑶呢!”
刘叔抬起手臂阻拦赵旭阳上前,一脸心痛的开口道:“赵大少爷,小姐,已经死了。”
赵旭阳脸皮抽动,扯起一抹冷笑,伸手便把灵堂上的照片重重摔在地上。
“你周瑶藏哪了,让她出来,周瑶是我的,跟你们周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来就是带她走的!”
周建国西装笔挺,面带严肃的自一旁走出,一巴掌甩在赵旭阳的脸上,指着灵堂上放置的骨灰坛子语带严厉开口道:“她死了,被你害死的。如今还要来闹她的灵堂吗?”
赵旭阳脸颊被打的一偏,却倔强的又转回头,面带阴翳的看着曾经还算敬仰的长辈,嗤笑出声:“办的倒是挺真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赵旭阳伸手勾着那个坛子,啪嗒一下,扔在了地上。
兴许是盒子受到冲击,半空中竟导致盖子松散,里面的粉末掉落散开,紧接着,坛子摔在地上,啪嗒一声,摔成碎片,瓶子里乳白色的粉末,从空中散落在地上。
周齐跪在灵堂上,从赵旭阳到来前一直呆滞地神情,随着盒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逐渐回神。目光炽盛着,气息逐渐混浊。
他拳头紧握,青筋凸起,额头的绷带渗出血丝,面容阴郁着,死死盯着赵旭阳。却在那一瞬间嗤笑出声,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青年浑身的力气,挥击在赵旭阳的左脸上。
赵旭阳本就伤痕累累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却兀自强撑着站在原地,牙关内泛起一丝血腥味盯着周齐。仿若是吃了兴奋剂,狠狠咽下口中血水,脚步微沉的站定身子,紧握着拳头回击向周齐。
以往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打过,大多时候他是不屑于与周齐这个小家伙计较的。主要也是因为只要他和周齐起了争执,周瑶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挡在周齐跟前,他总是要顾及着的。
可今天不一样,周瑶没有出现。
所以在周齐第二次挥来拳头的时候,他比任何一次都用用力的回击着,甚至是不顾伤痛地与之扭打在一处。
可是周瑶,还是没有出现。
周家的保镖上前拉扯着分开二人,本就被酒色*品掏空身子的赵旭昇瘫软在一片白色粉末上。
半跪在地上的周齐嗤笑着,两行清泪,自脸颊落下,那双眼睛红的妖冶且不正常,似哭似笑的脸上,就像是着了魔。
他的手指着地上的骨灰,说的轻松:“你看,地上的粉末,就是她的骨灰。”
赵旭阳脸皮抽动着,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白色粉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出了声。
“骗我,都在骗我。”
带着保镖紧跟而来的赵旭昇一身黑色正装的踏入灵堂,随即目露心疼的看着曾经敬仰的大哥,此刻一身病服,身娇病弱,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面露沧桑缓步走上前去:
“哥,我带你回去。”伸手想要搀扶,却被赵旭阳一把推开。
“我哪也不去,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周瑶呢?我要见周瑶!”
周齐跪在地上,两只手捧着一点点的把散落在地上的骨灰聚在一处,一旁的刘叔率先反应过来,从一旁端了干净的盆子,放在一旁。周齐便把骨灰,捧着装在盆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着
“你以为凭什么现在你活的好好的?”
空灵的传声音入赵旭阳的耳朵里,却不知所云。赵旭阳神色一顿,抬头去看周齐。
周齐的话语冷静,像是在说故事,又像是叙述无关紧要的平常事。
“唔,也对,你不知道。
我姐怀孕了,四个月,是个女孩,医生说已经成型了,这么大点。”他还用手比划了下大小。
“我去的时候,她身上还压着一根木棍,那么高,那么重,我用力推开后,就看到她身下流了一地的血,鲜红鲜红的,明晃晃一片。
我想带她离开抢救,她却求我救你,可是我救你。她却死了,而你活着。赵旭昇,你的这条命,是用两条人命换回来的。”
赵旭阳浑身颤抖,一些没被记起来的事情逐渐在脑海记起,双手颤抖着,目炽欲裂:“骗我,都在骗我!”
周齐语态平常,嘴角依旧带笑,问出的话却带着一股阴森恐怖:“你说这散落一地的骨灰,哪些是姐姐的,哪些是孩子的?”
在场众人皆是被这阴森的话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赵旭阳双手颤抖着看着手掌上沾染着的白色粉末,捧到跟前,双眼瞪大,缓不过来神。
赵旭昇鼻头发酸,双眼泛红,着看大哥。
不忍心曾经敬仰的大哥再遭受打击,双手一挥,紧接着就有四个大汉上前按住赵旭阳。赵旭阳拼命挣脱,想到弄清楚真相,其中还站着一名白大褂的医生,迅捷的拿着针管,一针镇定剂推入赵旭阳的体内。
一分钟后,赵旭阳便昏倒在地上,紧接着被周家的人给抬走。
在场的众人皆是深深地叹口气看向一旁面无波澜的周董事长,都说虎毒尚不食子。
周建国,以女吊饵,深得利益,得坐高位,却最终害得女儿惨死。不知道心狠手辣的周董,到底有没有过后悔。
周齐转头打量着分不清喜怒哀乐的宴会上,他们明明都不认识姐姐,却一脸悲伤,虚情假意,看着都觉得嘲讽。姐姐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也不喜欢。
周齐面无表情地抱着骨灰,慢慢的起身,走出了灵堂。
周建国些许是突然的良心发现,没有制止,反而是派了刘叔跟着。
车子一路前行,刘叔不时的通过镜子看向后座的少爷,张了几回嘴,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少爷,对不起。”
周齐双眼无神,声音中不起一点波澜:“刘叔,那天早上,你在哪?”
刘叔面露愧色:“那天早上,小姐故意把我和老向支走……”刘叔的语气逐渐哽咽:“我应该早点发现的……”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场大火。
周齐沉痛的闭了闭眼,他又有什么理由怪罪别人,明明,他最应该在的,可偏偏他不在。两条泪痕顺着眼角,滴落在坛子里,冰凉一片。
刘叔开车载着周齐,来到了玫瑰花海,这里是小姐亲手种下的。
周齐下车后,一个人走进了花田,不让刘叔跟着,随着一步步深入,打开了骨灰盒:“姐姐,这里有你喜欢的玫瑰,安静,祥和,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我把你葬在这好不好。”
自然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周齐从骨灰盒里捧着周瑶的骨灰,一阵清风吹来,吹白色的粉尘迎风飞扬,散落在这片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