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丨欺诈师
“咳吭!”
安终粗暴地捏着自己的喉结,就好像那并非他的一部分,而是类似于领带这样的外物。而后……大约是觉得就这样独自呆呆地站着有些不解风情吧?他向侧方跨出一步,踩在堆积成小山的人体边缘,向敌人展露出一个背影。
远处收到信息赶来的支援者还未搞清楚事情的具体样貌,便看到安终向着斜上方举起一只手臂:
嘭!嘭!嘭!嘭!嘭!嘭!嘭!
超出线报上所说他使用的犀牛转轮的载弹容量,因此可以推断,他的手中应当是一枚使用板式弹簧推进弹药的武器,在加上火光的位置贴近手掌,也许那是一把驳壳枪或毛瑟……
但不管如何,他剩下的子弹数量不会很多,甚至可能现在就需要换弹——好机会!埋伏在最前方的一员仿若划开沉重的池水一般大幅度挥臂,留在掩体后方的众人立刻便跟随着他冲杀出去。
——虽然规则中写着此地没有人权的上下级关系,不过作为谁也不认识的新人,原理上不太可能指挥得动别人……可凡事总有例外的,不是嘛?
似乎是察觉到不完整包围圈向着自己靠近过来,所有人立刻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高举的右手,生怕那玩意仍然存着一两发子弹:「虽然能做掉的人不多,可那要是我该怎么办?」,大抵都是这么想着。
一枚子弹在众人愣神之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飞向安终高举的右手,然而被其灵巧地躲开,只是造成些许擦伤,然而也是这时,除外安终的所有人才注意到,那那里是什么手枪,分明是个批发价3毛7角钱的一次性打火机而已!
“别动嗷?!”
他的左手趁此机会,以一个很低的姿态拔出了枪口,此刻正以腰胯部为旋转中心,将火线从包围圈人们的脸颊上扫过。一时间,他们甚至因为安终那颇显放松的神情产生了幻觉:就好像,并非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而是他们被这个陌生的闯入者给包围了似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终的右手不急不缓地将一次性打火机揣进衣兜,顺手敲了敲外衬上别着的黑色通讯器。这一举动立马吸引了小半数量的视线,他们全都看见了上面红色的小灯泡光亮:
“日常巡查,这是我的警官证(一闪而逝)——不过这个架势?也许已经没必要让你们看了。有谁能来解释一下,你们这个集会,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吗?”
此刻在场十多人的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虽然有些偏离,但大概的内容基本都是一致的:「如果现在反抗,那就等于直接公开反叛……坐标大概已经暴露出去,名单估计也早就搜集齐全了吧?」
不多时,人群中推举出一位个头矮小的家伙,他的耳廓处别着白色的小物件,在昏暗的地下显得尤为耀眼,大约是幕后人用于远程遥控其言行的道具。只不过虽然很多东西可以伪装,伪装成胸有成竹的窘迫与假装以手足无措的淡定,始终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他们的‘炁’存在本质上的不同,压制的表面将会凹凸不平,熵在此时该有不规则增加……然而这两种现象均为观测到,这么说他就是这个地方的副首领了?」
安终不愿意继续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不首先放开腰间佩枪的情况下,单手抽出小本子与钢笔来,以小指、无名指与一部分手腕与胸口作为支点固定住纸张,开始记录对方的说辞。钢笔的笔帽是以牙口咬下,现在套在笔的尾巴部分:
“那么我再确认一下,你是说,你们本来是一个目的为「互助」、「养老」的小集体,最近因为观看荒野求生节目的原因,开始对修建地堡与制造业感兴趣,并且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做出了很逼真的铁质模型。是这样没错吗?”
有些过于扯淡了,但是现在对面没得选择:“是这样的,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接下来就会前往执行办交接自首程序,并上交危险制品以及接受教育……”
自首情节,加上认错态度良好,如果自己是个真的,那估计也要为之动容,在随身的笔录上提及两句,争取最轻松的一档判罚吧?只是在明了对方磕巴的句式下真实模样的情况,那便只会觉得自己遭受了欺骗:
“可不只是这么一回事。”
他指了指自己口鼻处覆盖的防毒面具,它的进出气口由两个外露的类棉质圆片阻隔,延伸在两侧腮帮的外面:
“最近出现了新的传染病,有些人因为这个事情已经死亡,外面现在都在封控呢!你们这组织了这么多人都聚在一块儿,我很难不怀疑你们可能已经全部感染,需要都拉去隔离才行……
“这样吧,我手里还有一片一次性的,你来跟着我走一趟,替你的朋友们拿上足够撤离到隔离点的耗材数目。你也不想谁突然高烧,不得不躺在床上还对此毫无办法吧?”
原本的内容,在最低档次的顶格处罚,也不过就小几年的牢狱,并且途中会产生多次减刑以及提前假释等,如果进行操作并非没有在一年内出来的可能性。但如果将话题扯到传染病方面,那就变成了「不配合就会死亡」,将权重拉高:
「你是他们的领袖或副首领对吧?那么这个职位,是可以看着所有人陷入完全毁灭的威胁的嘛?」
安终自一开始的目标,便只有他而已。
“好,好的,警官。”
其本打算跟随着就这么一路向外走去,然而在经过第一个转角处,安终便停住了脚步,眼神示意着对方走到前面去:
「看来我们还是没能取得信任呐……」
虽然实际上是因为安终方才「穿墙」进来,并不知道正常的进出通道的缘故。
在这一长串的地下甬道中,除开支撑结构与照明,大多数地方还保持着人工挖掘的痕迹,监控摄像都有明显的布线轨迹。
当他们来到相邻两枚摄像均不能发现的四角,这位矮小的个体忽然感觉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往前一步便受到重压,难堪万分,同时便听到:
“李牧新,20岁,独子,糕州人,父母健在,从事……目前本人担任某势力的二把手,我说的对嘛~”
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惊恐地转过来身——那里有一双鲜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