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拱手施礼,沉声道:“皇上的病情,老朽还需与主人商议之后,方可定论。”
晋后怒道:“晋王乃是本宫的夫君,难道连我也无权知晓吗?”
魏桓赶忙向晋后施礼道:“姑姑,或许王先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就容侄儿与他私下交谈一番,再来禀报。”
晋后柳眉倒竖,玉手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满脸尽是不悦之色。
魏桓与王班移步至侧殿,魏桓皱眉问道:“王先生为何屡屡惹晋后不快?”
王班一脸凝重,沉声道:“晋王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魏桓闻言大惊失色,如遭雷击,他环顾侧殿一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拉着王班走到大殿中央,压低声音道:“你确定?”
王班郑重点头,低声道:“老朽一时不知该救还是不救,故而要与公子商议。”
王班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晋王是被亲近之人下毒的,如果是晋后下毒,那么救治晋王就是把魏桓推向了晋后的对立面,如果在晋都,魏桓把晋后和太子两大势力全部得罪,处境可想而知。
魏桓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额头上冷汗涔涔,内袍已然被汗水浸透。王班将晋王中毒之事单独告知自己,虽然是想与自己商量,但实是愚不可及之举,这无疑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他当时最佳的应对之法,便是佯装出束手无策、无计可施的模样。如今可好,以晋后的聪慧,她必定猜到王班已经诊断出晋王是中毒,此时此刻,二人的性命全在晋后的一念之间。
王班似乎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说道:“不如老朽就说晋王的病我也无能为力?”
魏桓叹息道:“先生若方才如此说,或许还能瞒过晋后,可如今我们若再这般说,恐怕脑袋就要搬家了。”
魏桓用力咬了咬嘴唇,决然道:“事已至此,唯有富贵险中求,王先生确定能医好晋王的病?”
王班摇了摇头,叹息道:“晋王所服之毒药,是一种名为三石散的药物,此药原产西域,是慢性毒药的一种。虽三石散有镇痛奇效,然极易使人上瘾,若长期服用,便会对此药产生依赖,而且药物还会缓慢损害人的视觉和听觉。晋王服此药,显然已有时日,毒素已经堆积于肺腑,若欲延其性命,减其病痛,老朽深信尚可做到,至于将毒素尽排体外,纵是神仙降临,恐也难以做到。”
“王先生观晋王尚有多少时日可活?”
王班轻抚下颌胡须,沉凝道:“若任晋王如此,最多还有七日可活,不过若以金针刺穴,佐以放血之法,或可延一月之寿!”
……
晋后凝视桌上灯芯,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王先生意下如何?”
魏桓恭恭敬敬答道:“王先生正在侧室为皇上开药方!”
晋后柳眉微微挑起,似风中轻舞的柳叶,轻启朱唇:“如此说来,王先生已经诊断出皇上所患何病?”
魏桓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魏桓不敢说!”
晋后饱含深意地凝视着魏桓,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本宫有些累了,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月光如水,洒在晋后的身上,宛如一层银纱,将她婀娜多姿的倩影映射在道路上。夜风轻拂,传来阵阵幽香,这幽香如同一股清泉,沁人心脾,魏桓的内心不禁狂跳起来。
晋后突然止住了脚步,她的声音冷若冰霜:“说吧!”
这里是一片开阔之地,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视野之内空无一人,魏桓战战兢兢地跪在晋后面前,颤声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魏桓虽然跪在地上,但是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地上晋后的影子,发现她的影子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显然她对皇上的病情早已知晓。
“皇上究竟患的是什么病?”
“据王先生诊治,皇上是长期服用一种名为三石散的药物所致,如今毒素已侵入皇上的五脏六腑,已经无药可救了!”
此时的魏桓紧张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如果真的是晋后下的毒,那么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今夜她绝不会让魏桓二人活着离开晋宫。
晋后轻轻叹息一声,在路边的长凳上款款坐下,然后轻抬玉手,示意魏桓坐在她的身旁。
晋后轻声说道:“陛下三年前突然时常头痛难忍,每次发作都痛苦不堪。宫中的太医们几乎都诊断过,却无一人能找到皇上头痛的病根。两年前,通王李存吉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神秘的西域巫医,此人查看过皇上的病情后,为皇上开了一张药方,其中一味便是王先生所说的三石散。
这三石散乃是那巫医的独门秘方,说来也怪,皇上自从服用此药后,头痛之疾竟然好了许多。”
魏桓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慢性毒药是他人所下,与晋后并无关联,如此一来,自己这条小命也算保住了。
晋后沉声道:“我们目睹皇上重获健康,皆欣喜若狂,岂料自此之后,皇上每隔数日便需服用三石散,起初五日一服,而后两日一服,半年前更是一日数次。不吃此药,整个人便如痴傻一般,对国家大事全然无心处理。眼看着病情日益沉重,方才察觉此药大有问题。后来方知,通王一直与李嗣元狼狈为奸,此次巫医之事,正是受李嗣元指使!”
魏桓静静聆听着晋后的叙述,心中暗想,若一切果真如她所言,那李嗣元着实阴险狡诈,竟利用三石散残害自己父王的身体,妄图早日登上皇位。
晋后紧紧凝视着魏桓的双眸,字斟句酌地说道:“魏桓,晋宫的这帮御医皆断定皇上最多仅剩七日寿命!”晋后稍作停顿,那张俏丽的脸庞微微扬起,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她那美若天仙的面庞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而我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