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叶秉恒第一次来东宫。
虽然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萧璟月是他的外孙女,可在血缘关系之上,还有一层君臣关系。
他被封为叶国公,从阶下囚晋升成天子宠臣,叶家一跃成为帝都第一世家,全仰仗于这个外孙女的诞生。
他在朝堂上,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生怕给皇太女殿下带来什么祸患。
可他再如何谨慎,也架不住家里有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叶今歌和叶雯钰属实是给他出了好大的难题,也让叶家出了好大的丑,一度让叶家处在谣言之中。
他们都还活着,那就是陛下给叶家最大的仁慈和体面了。
叶家只有一心报国,才能报答君恩,才能让叶家再维系百年世家的荣耀。
小胖崽急匆匆地来到东宫,莫文平正好在东宫当值,于是就引着两位大臣在东宫主殿等候。
“殿下,这是边关急报。”见到皇太女来了,叶秉恒忙拿出奏报。
莫文平接过,替他递给端坐在上首的小殿下。
“这是湫澜城的崔副官冒死发出的急报。
湫澜城是宁国的边境要塞,被赵国的军队攻克。
湫澜城守将钱铁民以及妻儿老小被杀,赵军在湫澜城烧杀抢掠十天十夜,湫澜城百姓十不存一。
钱铁民的崔副官逃出来,这是他带来的最新战报。
赵国军队已经渡过西澜河,攻下湫澜城,逼近焕蓝城。”
萧璟月的小脸紧绷,脑袋转得飞快,道:“焕蓝城,叶家世代镇守,外祖,有应对之法?”
叶秉恒心说,小家伙居然还知道焕蓝城是叶家的根基,不错。
“我叶家军也不是吃素的,扛上半个月不成问题,只是焕蓝城没有主将坐镇,恐怕不能长久。
而且打仗需要粮草,若后方没有粮草补齐,也是难办。”
萧璟月看向祝常卿,道:“祝相国,粮草一事,可有办法?”
一说到钱,祝常卿就犯难:
“殿下,此事我一人说了不算,得要户部尚书统筹借调粮草呀。
更何况,此仗,也不是非打不可……
赵国军队派出了和谈的使臣,这是使臣的要求,割让与赵国临近的十座城池。
臣看了,都是些微末小城,割让出去,宁国损失不大。
如今陛下病重,又有几位藩王蠢蠢欲动,倒不如割地给他们,以求和平自保。”
萧璟月还没说什么,叶秉恒就撸起了袖子:
“老臣我拼死拼活,带着将士们收回的城池,你一个文官随便动动嘴皮子,说让出去就让出去?”
祝常卿早就提防他这一招,赶紧往后躲,躲到了莫文平身后:
“我又没说错,现在咱们国库打不起仗了!
劳民伤财不说,打下来了也没几个百姓。
他们要的都是西澜河以东的一些小城池,早些年的时候,不也割给过他们吗?
再过些年,咱们赵国强大了,再让他们还回来就是了。”
叶秉恒气急:“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打仗?”
趁着他俩吵架,萧璟月对莫文平说:“地图。”
莫文平将地图展开,挂在了墙壁上。
萧璟月发现,赵国要割让的土地,确实不大,只是几个城池,说是城,其实只是几个小镇子。
可这几个镇子,都是在西澜河以东。
西澜河是赵国和宁国交界的地方,以东乃宁国,以西乃赵国。
若是把这几个镇子归给宁国,恐怕宁国将再永无宁日。
见小殿下看起了地图,叶秉恒也不和祝常卿打了,老实地站在一旁,等候太女殿下的决断。
祝常卿见状,心里满是疑惑。
就算皇太女殿下再聪明,也不可能理得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吧?
这么大的事,要是她向着自家外祖父,直接就听叶秉恒这个老家伙的话,那岂不是要坏事?
只见,小小的殿下,头戴九珠冠,指着地图,小手一挥,道:“打。”
叶秉恒忙附和道:“殿下说的对,凡是大宁国的领土,寸土必争。”
祝常卿暗道不好,说:“叶国公,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殿下的长辈,就干扰殿下的判断!
这打仗可是要钱要粮的事,不是你说打就打的。
我们京都附近,遭了瘟疫的灾,康州附近,又遭了雪灾。
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要钱。
现在就要播种了,更是要一大笔支出让百姓耕种。
若是打仗,那地里的粮食谁去种?你吗?、
你把壮劳力都带走了,今年秋天,我们的百姓吃什么?吃西北风啊?”
叶秉恒说:“难道仗就不打了吗?你今日让十城,明天就要让百城,再过几年,国将不国,还吃什么饭?”
说着,叶秉恒就要上去揍他,莫文平连忙挡在祝常卿的面前,拉着叶国公说:
“国公爷,殿下还在呢,您消消气。
祝丞相,您也少说两句,咱们都听殿下定夺吧。”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萧璟月道:“要打,可有人选?”
叶国公问:“殿下是想问,有没有堪当大任的大将?”
祝常卿一脸痛惜,他也只是敢在萧璟月面前反驳两句,若是换了陛下,他定是不敢吱声的。
如今殿下根本不听他的,他气急败坏,却没有用。
叶秉恒这个老匹夫,当真可恶!
叶国公拱拱手说:“微臣的儿子叶黎清对焕蓝城的军务熟悉,臣恳请殿下,派他去平定战乱。”
祝常卿摇摇头,大声说道:
“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你举荐他去平乱,不怕旁人说你不避嫌吗?
殿下,臣看兵部尚书之子孔桓骁很是不俗,此子在军中锻炼多年,定能为殿下铲平祸患。”
叶国公揭穿他老底:
“那孔桓骁一直在京都,自打出生起就没打过一场仗,你叫他去,不是让他送死吗?
兵部尚书知道是你举荐的,怕是要半夜打你一顿!”
祝常卿昂首说:“男儿志在四方,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你不能以老眼光看人。
人家孔桓骁是出自孔家名门之后,自小就是跟随他老爹学习军务,定是不会有错。”
叶秉恒一甩袖袍:“纸上谈兵,乳臭未干的小儿,怎比得上我儿子?”
莫文平都替小殿下累心。
他们东宫的人员简单,处理的事务也不难,多是一条心,大家伙儿拧成一股绳,都向着小殿下。
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两个老家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都是一句话就能定无数人生死的大人物。
莫文平站在一旁,唾沫星子都被溅了无数。
可怜的小殿下肯定吓坏了吧?
莫文平偷偷瞧着小殿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