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宜家跑到楼下,才看到楼道口斜斜站着的傅清远。
男人单手插兜,眉目紧锁,嘴里香烟明灭火光泛着烟气,他听到动静,转头。
但没动作,只是眸光幽幽看着她。
叶宜家小跑上前:“你久等了吧,我们这就回去,我也累了。”
反正也没啥事,她倒是不觉得傅清远会误会她跟那死渣男。
傅清远点了点头,率先走在前面。
但是他始终沉默,今天比往常更少话。
气氛压抑走了半道,经过一个狭窄巷子时,叶宜家仰头看着男人笔直挺拔背影,有点受不住无聊喊出声:“傅清远。”
干脆吵一架吧,也比这莫名其妙冷战好。
“你......”
她话还没出口,男人转过头,一只手拿出嘴里的烟,淡淡瞥了她一眼。
然后,高大身影就欺压下来,将她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他吻得凶狠,几乎不肯放过她口腔每一寸,气息纠缠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窒息。
寂静无人的巷道,黑夜掩盖住了他所有欲望难堪,只想迫切发泄。
叶宜家受不住了,干脆用力咬了下去,她口腔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嘶”一声,男人才缓缓退开,嘴角处一道破皮流血口子。
明明是清冷禁欲的一张脸,唇边一道暧昧伤口,就平生多出几分诱惑。
傅清远也好像恢复正常了,摸了摸嘴角,疼得吸了一口气。
“你还真咬。”
“不真咬我还假咬,傅清远,你刚刚是发疯了吗?”
叶宜家心虚瞥了眼貌似有点深的口子,又直起腰:“你该不会误会我和刘金吧,你这可就恶心到我了。”
她可没错。
傅清远愣了愣,又有点无语:“说什么胡话呢,我又不眼瞎。”
他又不是看不到,白天叶宜家对刘金的厌恶反感。
“那你刚刚发什么疯,一路不说话,还...还在外面亲我!”
“怎么,你之前不是老想让我亲你吗,现在不愿意了?”
傅清远摸摸小姑娘头顶,扯起嘴角一笑,就拽着她手往回去路上走。
叶宜家当时被问住了,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呀,她是想要亲,但不是这种啊。
他刚刚明显不高兴啊。
但看男人明显不想说下去样子,叶宜家撇嘴,换了话题:“很少见你抽烟哎,你有这个习惯吗?”
傅清远舔了舔嘴上伤口,淡淡摇头。
神思却飘远了,他要怎么说,他看到别的男人碰她手时,心里仿佛有什么要冲出来,让他不仅想踹倒刘金,还想揍他、想把叶宜家带在身边,不让任何人见。
在楼下时,他突然想到了女人以前提的,他们可以随时离婚。
离婚,让别的男人亲她、碰她,对着她笑?
他久违拿出了烟,才能克制住心底的不耐烦躁。
叶宜家不知道这些,她瞅了又瞅男人嘴上的伤口,咂了咂嘴。
妈呀,她感觉也没用多大力吧,怎么这么深呢?
直到躺到床上,她才戳戳傅清远的腰:“那啥,你有药吗,要不要我帮你涂点。”
傅清远摸了摸嘴角:“没事,别担心。”
“你今天事情处理完了吗?”
他听到叶宜家大姐哭,就先下了楼,避免听人家私事。
叶宜家往他怀里窝了窝,找个舒服的位置才闭上眼:“那死渣男出轨,我大姐已经决定离婚了,事也都算解决了吧。”
“渣男?”
傅清远一挑眉,咀嚼着这个奇怪、又好像能看出意思的词。
“就是很坏的男人,该被火烧成渣渣,而不是活在人世上。”
“好了,快睡吧。”
叶宜家眼皮都睁不开了,只抱紧傅清远腰,沉沉睡了过去。
而傅清远,却彻底没了睡意。
嘴角还在抽痛,怀里,是温香暖玉。
他强闭了闭眼,才忍住起身拿烟的冲动,逼自己睡了过去。
第二天,叶宜家起床时,傅清远已经回军区了。
她洗漱后回到叶家,发现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坐在桌前,愁眉紧锁。
“大姐,囡囡呢?”
叶宜家顺手拿起桌上的野菜饼子,问着旁边大姐。
叶春梅给她盛了碗汤,边递边说:“早上送到我食堂同事家了,给了五分钱帮忙看孩子。”
看孩子?
叶宜家一顿,就知道了,大姐这是要谈离婚了。
“爸妈也都知道了,昨晚就给丢到了他车里,等他来,我们就好好聊。”
然后,叶宜家饼子没吃两口,刘金就上门来了。
他大咧咧推开门,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爸妈,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哎,我都忘了我咋回去的了。”
“之前春梅说了我两句,我就没喝酒了,真是没一点酒量。”
一旦醒来,刘金又是一副老好人好丈夫模样。
叶宜家刚要开口骂,手就被按住。
她回头,就看到一脸冷静低着眉的大姐,她今天穿得很整齐干净,格外沉稳。
叶宜家住了口,她知道,大姐大概是想自己处理。
爸妈、三哥也都沉默,静静看着大姐。
在家人目光中,叶春梅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口:“刘金,我们离婚吧。”
刚要拿饼子的刘金手一颤,菜饼子就掉回了篮子里。
他着急忙慌站起身,蹲在叶春梅旁边:“你在说什么,梅子,是不是因为我喝酒你生气了,我再也不喝了好不好。”
叶春梅嘴角却是带着一抹讽刺笑意:“我们离婚,你刚好陪着王玉霞双宿双飞,帮她带她的儿子,不是正好吗?”
一听王玉霞,刘金脸色煞白。
完了,完了,让春梅知道了。
但他还是僵硬扯着脸:“你在说什么啊梅子,你是不是误会了,玉霞是老张媳妇儿,这话可不许乱说。”
“我不离婚,你也不许再提了。”
叶春梅一脸平静,才发现,她听到这些已经没一丝波动了。
“要么离婚,要么我跟你回去,去厂里告王玉霞跟人私通,让她把工作还给我然后滚蛋。”
“张家人早就想要老张房子了吧,到那时候,王玉霞是不是就得被赶走了?”
叶春梅勾起嘴角,满脸讥笑盯着刘金。
果不其然,刘金瞳孔颤了颤。
他是真慌,他跟王玉霞有关系,但他更爱叶春梅啊。
老张死了,他想着她可怜多照顾一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睡到了一张床上。
他害了她,所以才拿妻子工作补偿她,平时更关心她。
没想到,一来二去的,玉霞要跟他。
刘金干脆掰开了说:“春梅,你听我的说,我只爱你,我回去就跟她断了。”
“我常年跑货身边没个女人,她帮忙拣货时我们就好一好,但真的没别的,我就是为了泄泄没女人的火。”
叶宜家都要听笑了,感情是身体出轨,心里只爱你一个?
叶春梅本人也愣了愣,不是感动的,是恶心的。
她本以为已经恶心到了极点,哭了一夜,也都想通了,但没想到还能更恶心。
脱离所有滤镜再看,眼前男人,长相一般,做事没担当、说话油腻恶心。
甚至连他看过来的眼神,都让她觉得难以适应。
这样也好,真的不会痛、不会遗憾了。
“不离婚,我就回你们院敲锣打鼓说说你俩的事,再去厂子闹一通,然后咱俩再好好过日子?”
刘金惊住了。
要是真这样,他们家名声怎么办,他在厂子还怎么升。
他跑了一年的货都没歇过,就是为了明年提拔名额。
他咬了咬牙:“叶春梅,你真的不会后悔?平心而论,你嫁给我几年了,一个儿子都没有,别人都嘲笑我,你就没有错?”
“跟我离,你能活成什么样,拖累岳父岳母吗?”
刘爱花当时就急眼了,她还没骂,旁边大女儿却是笑出了声。
“当初是你求着我嫁的,生不出儿子,你就自己受着呗。”
她有什么错,就像顾长卫说的,她自己就很好,喜欢她的人很多,是她选择了刘金。
她生不出儿子,难道他就没错吗?
想通这一关卡的叶春梅也不纠结了:“你走吧,囡囡归我,待会就去转粮食关系。”
看着还发愣不懂的刘金,她挑挑眉:“不走是等着,我给你们厂里发电报?”
刘金一顿,站起身来:“好,你狠,你最好别后悔。”
他怒气冲冲甩了下手,却也灰溜溜走了。
房门“哐”地一声,震得厉害。
满屋,都陷入安静。
叶宜家担心看了眼姐姐,拍拍她的肩:“姐,你没事吧。”
“我其实挺高兴,终于不用再为离开囡囡,要把她丢下,每天晚上哭到睡不着,反复纠结了。”
“而且我食堂活做得好,大师傅要给我转正,我都没敢跟你们说。”
叶春梅是真的释然了,压在心底纠结了很久的东西就这么突然去掉了。
不痛,是假的;但是想到未来,她不再是惶惶不安,不再觉得自己没用,而是充满信心。
她要把囡囡好好带大,要看着她结婚生子,她自己要赚钱攒钱,要不问别人伸手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