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擂台周围九院的围观者们,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聚灵境的冠军,恐怕就要从李牧和文东来两个人之中出现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
接下来的聚灵境冠军竞争中,李牧和文东来也是一路绝尘,轻松打败了各自的对手,最终成功会师到了一起。
双方之间的对决一触即发。
即便是台下远离两人的围观者,都能清晰地从这二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擂台上。
李牧和文东来遥遥对峙,双方的眼中均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战意。
“李牧,你还真是出乎了文某的预料,以区区聚灵四品的修为,走到了如今这个与文某并驾齐驱的高度,着实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文东来微眯着眼,冷冷地凝视着对面的李牧,目光中丝毫不加掩饰对他的敌意,道:“说实话,要不是你我都心仪萧夫子,必须得有一个人倒下去,文某倒不介意跟你做个探讨儒道功法经文双方共同进步的道友!”
“是吗?”
李牧耸耸肩,也没向文东来解释自己对萧清秋仅仅不过是欣赏、还远没到心仪的地步,淡淡开口道:“只可惜在本夫子看来,文师侄你天赋一般,资质普通寻常,尚且不够资格做本夫子的道友!”
嗯?
闻言,文东来瞳孔骤然一缩,这,尚且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他资质和天赋稀松平常。
毕竟如今他不过才三十八岁的骨龄,修为便已经达到了知命一品,这份天资,放眼整个南州乃至九州,都足以排的上号。
远的不提。
就说他们实力排在南州九院之首的天澜书院,像他这种年纪的书院弟子乃至夫子,境界能够达到聚灵五品以上的,都属于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了。
可他这种被无数人视为天澜书院未来的绝代天骄,居然在李牧眼中,不过是一个稀松平常之辈……
这一点,如何能让文东来不动怒?
更何况。
说这句话的人,骨龄明明比他大了两岁,但境界修为还比他差了好几个小阶层!
这般想着,文东来的脸上逐渐升起了一股怒意,道:“李夫子,逞口舌之快,谁都可以,但愿你的实力也你的口舌一般犀利吧!”
李牧一脸平静地望着他,道:“是与不是,文师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耳听李牧当着九院众多师生的面,一口一个文师侄地称呼自己,文东来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他蓦然将自己的气势给提升至极点,狠狠对李牧形成一个高修者对低修者的气场威压,试图借此来给李牧造成一些压力。
谁知。
对面的李牧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双手抱拳,冲文东来简单施了一礼,道:“文师侄打算从哪一艺开始?”
文东来回了他一礼,道:“听说贵院最近出了一部《礼记》,其中所蕴含的礼学思想,甚至比孟丘、孔轲、端木参、言渊四大至圣贤师流传下来的礼经还要丰富。所以咱们第一轮,不如就比一比礼法吧?”
李牧点点头,一脸正色道:“行,那就依文师侄所言。文师侄既然听过我天问书院最近流传出来的《礼记》,想必也清楚《礼记》中的《王制》篇。这一局,咱们不妨以《王制》篇作为对决的基础如何?”
“《王制》篇吗?
文东来沉吟了片刻,似是在脑海之中过一遍这一篇的内容。
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道:“《王制》一篇,阐述的乃是一个国家的法律制度。说是儒学内容,其实在文某看来更像是法家的思想。所以《礼记》共计一百三十余篇,李夫子偏偏以此篇为题,莫非是轻儒学而重法理吗?”
呵!
李牧暗自轻笑一声,心道这就开始向我展开攻击了?
君子六艺的“礼乐射御书数”之中,唯有“礼”艺的对决,全程都是依靠双方的唇枪舌剑。
说白了就是耍嘴皮子,比拼谁的词锋更为犀利!
所以。
文东来一上来便想占得先机,从李牧所挑选的《王制》篇蕴含的法家思想过多,来抨击李牧,认为李牧是轻儒学而重法理。
毕竟他们九家书院,都是遵从儒学思想的儒修。
而一旦坐实李牧看重法理,那么就相当于李牧是倾向于遵从法治的法修,那样便等于是儒家的叛徒了。
擂台下的九院围观者们,见文东来一上来就抓住这一点来攻讦李牧,纷纷不由得暗呼这家伙的确厉害。
甚至天澜书院的一些平时便极为拥护文东来的师弟师妹们,忍不住开始替这位天澜书院首席大弟子呐喊叫好起来。
文东来听着台下的欢呼叫好声,也不禁脸上露出一丝得色,玩味地望向对面的李牧,似是在等着李牧理屈词穷而出丑!
再看李牧。
他冷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冷冷地看着文东来,一脸的古井不波,道:“谁说重法就是轻儒呢?儒道一门,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不仅仅在治学、传功、舞乐、射驭、书数等方面蕴含极深的至理,同样也囊括了治国平天下、缘起性空以及虚同为一等思想。”
“什么?”
文东来听到这里,瞳孔骤然一缩道:“李夫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将治学传功以及君子六艺归纳为我儒学的思想也便罢了,居然还将法修、佛修等思想,统统强加在我们儒道的头上,简直是胡说八道!”
非但是文东来,就连擂台下的众围观者们,也纷纷面带讶然地望向了李牧。
很显然。
他们与文东来一样,都觉得李牧这番话有点不切实际了。
然而。
李牧的目光却无比平静地在文东来,以及周围的众人身上逡巡而过,道:“你们都是师承孟丘、孔轲、端木参、言渊四大至圣贤师,咱们南州九院也都是学习的四位至圣贤师攥写的儒道经文和思想。但你们中可有人知道儒道一门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吗?”
听完李牧的话,包括文东来在内,天澜书院求学广场的九院所有师生具皆哑然。
甚至就连天澜书院的院长卢天澜,当今这个世界修为最顶尖的那批儒修,此时此刻,看向李牧时,眉头也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皆因在眼下这个世界,四位至圣贤师虽然修为高深,境界近仙,可他们终究只有四个人,故而着写的儒道经文难以包罗万象,无法形成一个系统而成熟的儒道思想。
所以。
即便是卢天澜这种通天彻地的强者,学到的儒道经文也是有限的,自然也就没办法说出儒学思想的具体核心。
李牧环顾一圈,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嘴角噙起一抹笑容,道:“让本夫子来告诉你,儒学的核心思想乃是仁义礼智信恕忠孝八个字,法修讲究富强兵法、以法治国,佛修讲究缘起性空,但论到最后,他们总归还是离不开咱们儒学的这八个字。”
“那么文师侄,你不妨来告诉本夫子!”
说到这里,李牧目光直直地盯着文东来,道:“本夫子主张的儒学核心囊括了法修和佛修,有没有错?”
“这……”
文东来顿时有些傻眼,虽然他的悟性和天赋不错,在儒道一门的修炼上精进神速,可长这么大,谁也没有告诉过他他们儒道一门的核心思想啊!
眼下突然听到李牧将儒学的八字核心思想念了出来,并且还延伸到囊括了法修和佛修,他哪里还能招架的住?
假如周围没有九院的众多师生在场,他还可以跟李牧胡搅蛮缠,说李牧总结归纳的那八个字的儒学核心思想不对,是李牧的妄言妄语。
可如今擂台四周围了这么多儒修,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只需深深思考一番,便会觉得他们所学习的四大至圣贤师传承的儒道思想,的确与李牧所说的八个字契合度极高。
甚至李牧概括的还更为全面!
这就相当于文东来一个只懂学习的传承者,去跟李牧这种创造归纳者pK,试问他文东来又岂能有取胜的资本?
双方的思想境界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叮,恭喜宿主思想层次已经提升到亚圣的境界,让超过千名儒士领略到了儒家思想的真谛。现对“大君功”进行升级。】
【恭喜宿主《大君功》迈入第三层“称贤”境!】
乍听脑海之中传来的系统这两道提示声,李牧心中顿时欣喜不已。
没想到,他仅仅不过是利用自己前世知晓的比这个世界更为系统全面的儒家思想内容,在这个擂台上显摆了一下,居然一下子点醒了台下的数千名九院师生,还让自己的“大君功”又升了一级。
只是眼下身处擂台之上,他不好去检验“大君功”升级到第三层“称贤”境后,威力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他目光平静地瞥了对面的文东来一记,道:“文师侄,《王制》一文,虽讲的是王道和法治,但究其根本,也还是儒学的范畴。
“它涉及分封、职官、祭祀、刑罚、丧葬以及教育等诸多方面,内容繁多,涉及面广,你闲来无事时真该多学一学。
“这样等你今后继承你父亲胶东王的爵位,治理你们胶东郡时,会有极大的裨益!”
本能地,文东来点了点头,下意识就想拱手冲李牧施礼称是。
但动作才做到一半,他才蓦然惊觉,自己如今正在和李牧同台竞技,争夺聚灵境的冠军呢,假如当真这么向李牧行礼了,岂非等于平白挨了对方一头。
那样在接下来的对决中,他恐怕要处处被动了!
想到这,文东来于是深吸一口长气,强行忍住心神,道:“李夫子,‘礼’艺方面,文某承认你的确高我一筹,文某甘拜下风。不过接下来在射术方面,文某不信你还能力压文某一头!”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李牧能够冲文东来的身上感受到,这家伙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面对自己时那般锋芒毕露,眼中蕴藏着杀机了!
很显然。
刚刚他在儒学思想的高深领悟,已经让文东来领会到了自己绝非等闲之辈。
故而。
这位天澜书院的首席大弟子,开始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
摸了摸鼻尖,李牧表情玩味道:“射术方面的对决,若是仅仅比斗一些射靶的项目,未免太单调乏味了。本夫子有个提议,不妨咱们将一枚铜币放在各自的头顶,然后各向对方射出一支箭,若是能够射掉对方的铜币,且不伤及对方的一根发丝,便算胜出。如何?”
“哗!”
就在李牧说完这番话的那一刹,擂台下的众多围观者们具皆哗然。
只因李牧的这个提议,太具有挑战性了。
将铜币放在头顶,让对方用箭射掉,那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对方的手上。
何况如今他俩的境界都在聚灵境,射出的羽箭力道必然强大无比。
一个不慎,就可能落得个被羽箭穿颅而过的下场。
文东来眉头深深一皱,显然没想到李牧居然玩的这么大胆!
不过此刻有九院的数千师生在四周围观,他也不好露怯拒绝,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既然李夫子敢如此做,那么文某又岂有胆怯的道理?”
“很好!”
李牧耸了耸肩道:“记住,一旦铜币顶在了脑袋上,那么身体就不允许再动弹半下了,否则便是认输。唔,这一局,本夫子先来吧!”
说着,他宛如变戏法一般,右手掌心忽然多出了一枚鸽蛋大小的铜币,然后从容不迫地将之平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这个时候,从远处看去,只能看到铜币略略高出他的头顶不足一毫的距离。
这个距离,若非是箭法超凡脱俗,恐怕没有人敢轻易射出。
对面的文东来从自己腰间一个储物器具中掏出了一把长弓和一支羽箭,旋即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箭尖遥指李牧头顶的铜币。
“呼!”
蓦然,他长出一口气,握住箭尾的手倏忽一松。
羽箭顿时划空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