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厘傻了眼,双腿一软,跌了下去。
玉骨趁机抚过惊魂未定的古裘。
古裘此时精神矍铄,但看着玉骨的神情有些呆……
“拙妻虽然伤势未愈,禺姜氏却不是她的对手。”骁违眼看着事态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发展,语气淡然。
姜厘趁人不备时,从昏迷中醒来,灰溜溜的跑了,直到天快亮,才遣人来收尸。
玉骨在集上又买一辆马车给古裘,一行人又开始上路。
“拙妻”二字,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
这便是她的新身份么?
或许再做一个属下已经不合适,要这样一个身份,才能在主人身边吧。
这批杀手 ,出手太过一般,想来不是主人遇到的那批。
但是派人来劫辎重,不是应该派一些武功高强的杀手。
不久后,又跟上来一批人。
“主人,那个人是……”
为首的男人气宇轩昂,一身青色缎子,黑色披风,背上一个大弓,粗大有力,此人本就身量大,整个身子却遮盖不住背着的弓。
这个人,未曾到过司空府,她没见过。
“后缜,钨后氏大首领,擅骑射。”
原来是钨后氏。
钨后氏的王城,是钨岭,为寻找主人的足迹,她曾往返五次,在那里共计驻足三十年。
她不记得那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她记得那里的每一片土地山川。她其实是整个世界的活地图。
钨后氏东临沧海,玉骨曾在那里,与敖谷一战。
那时她法力还剩七层,可同时与水神玄鲛、龙王敖谷对打,不占下风。
“他们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关山,看来会与我们一路同行。”
后缜在留意她,玉骨感受到了,后缜对她,怀揣着各种好奇。
玉骨又回头看了后缜一眼。
后缜回敬给她一个看起来善意的微笑。
“不许看别的男人!”
骁违幽荡荡道了一句,却是不容违抗的语气。
“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就少看我一眼。”
“……”
密林中走了一日,再往前,就是关山地界。
这日是月圆之夜,一行人已经到了密林边上,在林子里扎了帐篷,若是明日清晨就赶路,或可在午时,就能到关山山岭。
后缜等人搭建的帐篷就在不远处。
古裘与骁违在帐子里攀谈,帐子外的篝火处,玉骨正烤着狩猎来的野鸡。
不远处的后缜悄悄在帐子里,向玉骨看去,揣摩着这气场十足的女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敢在氏族大会上,一鸣惊人。
她在接下来的氏族争斗中,会登场吗?
骁违和古裘,在帐子内谈着申屠氏的将来。
骁违将玉骨画的万疆图摊开,指着洛河与伊河中间部分几处地方:
“古裘大人,你看这里、这里、这里……
这张万疆图,是玉骨所制,图上的每一寸,皆是她用双足丈量。
依玉骨所述,这几个地方,在两河之间,难以涉足,但地势偏高,水量充足,又不易在河水泛滥时被淹袭,且虽然现在多数是沼泽,但开垦之后,必是良田。
这一处地势上也是易守难攻,驻军在这里,可顾及三处,东部与禺姜氏有天堑之隔,往南可通往南苗,做些桑蚕贸易,若干年后,定是丰盛之地,至于与钨后氏和薄燕氏相邻……过些年,从长计议。”
他就这样看似将细心盘算的几块地方,送给了古裘……。
古裘神色清朗,老诚的眸子中闪着锐亮的光。
以眼下的形势,申屠氏马上就要被瓜分了,还能开疆拓土?
骁违这是在跟他谈条件,这诱惑,太大了!
“违公子,究竟想要什么?”
“裘老,能给我什么?”
这句话,是让古裘认清自己,古裘沉默,他的确什么都给不了。他现在能活着,命都是骁违给的。
那日得到骁违的飞书,告诉他禺姜氏有意吞并申者氏。
申屠氏最近这些年受各族欺压,尤其是禺姜氏,行为乖张,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飞书中还说,其他氏族并无吞并申屠氏之心,而愚姜氏背后有地位极高之人,与其合谋,吞并申屠氏,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他开始不信,却猝不及防的遭到一帮杀手暗卫血洗。那样的高手,不是凭愚姜氏的势力,能拥有的。
几百个杀手,像倾巢而出一般,仿佛势在必行。
是骁违救了他们!
他知道朝中几大势力互相撕扯算计,骁氏表面低调,但其手中握着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
骁违刚刚为他指明的三处地方,可在接下来的博弈中,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贸易、发展、防务,全部考虑其中。
他知道,申屠氏的转机来了。
“违公子是想让申屠氏,改姓骁么?”古裘颤声问道。
“没必要,我骁氏不缺人,不缺地。”
这样说来,眼前这个违公子,野心比他此刻想的还要大,那……
“申屠氏愿为公子浴血奋战。”
骁违哂笑:“不是骁违看不起裘老,裘老若想做申屠氏的主,恐怕有些难。”
古裘不说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玉骨掀开帐帘进来。
“裘老,主人。”
玉骨将两只烤熟的野鸡带进来,放到桌上,然后跪坐在桌旁,将骁违前面烤熟的鸡切成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他前面。
而骁违就这么打量她的每一个动作,眸中的含情脉脉,显而易见。
“主人,一会儿凉了。”
她试图打乱他过于放肆的眼神,以免在古裘、索宴面前,显得尴尬。
“玉骨,去给我热些酒来。”
“是。”
骁违的目光一直送着玉骨出了帐子,直到身影完全被撂下的帐帘挡住。
“玉骨是我未过门的妻,做申屠氏的大首领,不过分吧?
最多二十年,便能还申屠氏往日荣光。
我会让申屠氏比最强盛时,还要强盛。
二十年后,从申屠氏的公子和县主们当中选出下任大首领,玉骨,全身而退。”
古裘瞪大了眼看他,仍是不说话,等他说条件。
“条件么,这天下将来若有一天姓了骁,当有申屠氏助我的一臂之力。”
古裘看了看案上壮阔的万疆图,刚才骁违说了,这图是玉骨所画。
图是羊皮缝制,揭了里面最软的一层。
这图上的整个陆地,在一片汪洋中,有将近一半是如今的大闽治外的土地。
他昨日亲见玉骨出手,现在想起来,还是震惊有余,看上去,竟是在骁违之上。
玉骨此人,勇猛而细心。
一个申屠氏的大首领之位,恐怕还配不上她呢。
既是骁违的未婚妻,将来若有一天,天下姓了骁,骁违做了人王,那这人便是帝后啊,他巴不得二十年后她不会全身而退。
“违公子也知道,如今申屠氏内部也有四分五裂之危,玉骨女郎就算做了这个大首领……”
他已经没有那个手段让申屠氏都听他的了。
“玉骨是你养女,从小养在山林,鲜少与人相见。”
做为古裘的养女,承袭大首领之位,就名正言顺许多,再救申屠氏两次立立威,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便宜了这老鬼了,还要让玉骨成为他名义上的养女。
古裘向骁违深深一拜,再无话可说。
玉骨做他的养女,成为申屠氏的大首领,等玉骨与骁违成婚,申屠氏便是和骁氏联姻。
这些年来想与骁氏这位违公子联姻的多了去了,就眼下的申屠氏而言,他们本来高攀不起。
这时玉骨复又进来,端着一壶热好的酒,给骁违倒了一杯。
古裘顺势朝玉骨深深一拜:“往后我申屠氏,就仰仗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