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景明回了承恩公府,又觉得不对劲儿,“松竹,去查一下黎北璨还有没有亲近的人。”
“是。”
“少爷怎么想起这个人了?当年不是都查过了么?”
“今日在皇宫瞧着有一宫女面熟,与黎北十分相像,再查查总是好的。近日长姐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上巳节竟也未出席。
走吧,去海棠苑看下母亲。”
刚走进海棠苑,春桃便迎上来了:“大少爷稍等,夫人正在抄写佛经。”
约莫等了一刻钟,承恩公夫人孙氏才从书房出来。
“明哥儿,可有事?”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事情不大,不会这么晚还来海棠苑。
“母亲,长姐今日未主持上巳节。”
孙氏震惊的站起身,满脸惊讶与凝重:“什么?!”
“母亲,我打听到上巳节主持是姐姐亲自找太后娘娘说的,恐宫中有变,您明日去宫里看看姐姐吧。”
“春桃!递牌子,我去见娘娘!”
“夫人,现在是戌时三刻了,宫里已经下钥了。”
“母亲明日去吧。”
“好、好。”孙氏微微抖着手,神色焦急。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孙氏就让春桃赶紧朝宫里递牌子。一直等到晌午才接到召见的通知。
凤仪宫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孙氏有些闻不惯,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难色。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公玉婉如示意扶桑赶紧扶孙氏起来:“母亲,不必行礼。”
“礼不可废。臣妇听闻娘娘未主持上巳节?”
“是,身体不适,无法主持。”
孙氏急道:“娘娘糊涂!上巳节主持非国母不可主持,今年您未主持,让天下人如何看?”
公玉婉如抿着唇,一言不发。扶桑眼看母女俩僵持住了,赶紧示意小宫女添茶。
“夫人有所不知,娘娘病体沉疴,今日见您已经是在强撑。若非是吃了梁院判开的凝神莲宝丸,怕是起不来的。
您闻着呛鼻的安神香,也是娘娘保命的法子罢了。”扶桑越说越觉得自家娘娘委屈。
孙氏讪讪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时有些心虚,忽而又想到,她都是为了娘娘好,登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娘娘,臣妇也是为了您,您是一宫之主、一国之母,上巳节也是为了祈求人丁兴旺、添丁进口,您也能再怀个.......”
公玉婉如直接打断孙氏的话:“母亲!”吼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扶桑赶紧给皇后娘娘喂了一颗丸药,“去请梁院判!”
辛夷直接请孙氏出去,“夫人,您可怜可怜我家娘娘,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扶桑看着锦帕里的鲜血,惊呼出声:“娘娘!”
“不必..大惊小怪..”
扶桑拿着锦帕,抖着嗓子大声问道:“梁院判呢?梁院判到了没?”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姜忠禄拉着梁院判进来了。
“娘娘,万不可动怒。”
公玉婉如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扶桑在一旁给梁院判说着今日的情况。
约莫一刻钟,梁院判取下银针。
“娘娘,脉滑而濡,是痰湿内盛。阻滞气机之象,加之生育时血瘀未调理通畅,经脉受阻,非长寿之相。
娘娘,恕臣直言,近日心绪尽量平和,切勿急躁、忧思多虑,娘娘若是再不听劝,怕是有碍寿数。”
“梁院判可有良方?我家主子都靠您了!”
“微臣再开一剂药方,一日三次。皇后娘娘,切勿忧思多虑,急、动怒!否则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是,梁院判,我一定好好劝主子。”
“多谢梁院判。”公玉婉如虚弱的道谢。梁院判微微摇了摇头。
半躺在榻上,手指摩挲着小衣服,神情讽刺。切勿忧思,呵—,除了我,还有谁记得我的宜佳;
切勿动怒,呵—,一人入宫,一门承恩公。又有谁关心她的死活!
祖父、母亲、父亲!有一个算一个,不过是担心自己死了,承恩公府没落罢了!
没过多久,琼枝端着汤药进来了:“娘娘,您快趁热喝了。”皇后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神哀伤。
琼枝看着皇后娘娘手里的小衣,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哀伤覆盖,随即又装作语气轻快的说道:
“娘娘,你看,奴婢给你带了阿胶蜜枣,山东巡抚上贡的,一会您先喝药,喝完了,奴婢就拿一颗给您,奴婢保证不苦!”
朝华也过来劝道:“娘娘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得了小公主着想。”
朝华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娘娘,自从宜佳公主去了,您一直走不出来,奴婢们知道您伤心、难过!”
琼枝吓的赶紧拽朝华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朝华!别说了!”
“不!我就要说!娘娘,我自小跟您一起长大,实在看不下去了。
宜佳公主去了,您怨恨自己!怨恨皇上!您痛苦难过,走不出来,奴婢理解,奴婢给您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今年是第三年了,您把自己折磨的认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自己、折磨皇上!也折磨我们这些把您放在心上的人!”
“朝华!别说了!不要命啦!”
“别拽我,今儿个,我就是死!我也得把她给骂醒!”说着跑到梳妆台,把铜镜举在公玉婉如的眼前。
“小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死了就能和宜佳公主团聚了!
奴婢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就是死了,宜佳公主也认不得你!”
“嘭!”
铜镜被公玉婉如挥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殿内外的奴才跪了一地。朝华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有些颤抖。
“药,给我!”
琼枝赶紧把药碗端过去,一声不敢吭。
公玉婉如举着手里的小衣服:“扶桑,把这些都收起来吧,放在楠木箱子里。”
扶桑愣愣的接过小衣服,手指触摸到小衣服的一瞬间,仿佛回魂般,迅速的将榻上宜佳的东西都收拢起来,抱着赶紧走了。
殿内恢复寂静,琼枝吓的不敢抬头,朝华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落着,紧咬牙关,强迫自己镇定。
“起来吧。”
朝华、琼枝仿佛耳聋了一样,没有反应。
“本宫说,起来!刚才不还振振有词的么,怎么现在成鹌鹑了?”
“小、小姐......哦,不不,娘娘。”朝华有些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