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林来的很快,路过院子的时候,看见王府下人拎着水桶清洗地面。
一股股血水,迅速被人擦拭干净。
仿佛这院子刚才并未死过人一样。
“殿下,唤我何事?”
“谭先生,本宫有许多疑问,还请谭先生解答。”
长公主说完看向周薇,示意她将在夜里西院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谭林认真听着,神色未见多少变化。
等周薇说完,长公主便急切问道:“怎么样谭先生,你可能看出这其中问题?”
谭林未答,而是反问江越璃:“公主与周典军,是否有所猜测?”
既然要用谭林,自然不能有隐瞒。
江越璃道:“本宫与薇薇认为,宫中的皇帝,不是本宫的父皇。”
“本宫真正的父皇,可能被那个假皇帝,关在蒲团之下。”
谭林眼眸微垂,似在思索,长公主与周薇也没催促,只静静等待着。
半晌才听谭林道:“公主,恕我说句冒犯的话,若我们假设管事说的话有理可循,那公主可否想过,或许不止是你真正的父亲出了问题?”
谭林的话,戳破了江越璃一直想回避的问题。
周薇也叹了口气,从管事能对着长公主骂出野种来看。
这件事,不止是真假皇帝的问题,恐怕江越璃的生母,也并非丽妃。
长公主的情绪有些低落:“谭先生觉得,我的生母有没有可能是容妃?”
谭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询问道:“公主可还记得容妃模样?”
江越璃点头,“容妃貌美,我幼时见过,也曾在宫中看过她的画像,难以忘记。”
“既如此,还请公主作画。”
房间中就有笔墨纸砚,江越璃立刻拿起笔,在纸上描绘出容妃的样子。
随着人物轮廓渐渐清晰,就连周薇都看出来,容妃与江越璃没有相似的地方。
脸型、眉眼完全不同。
倒是能从这张画像里,看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影子。
难怪长公主说,大皇子与二皇子继承了容妃的美貌。
这么看,的确是亲生的母子!
随着江越璃落下最后一笔,画像也全部完成。
谭林端详着画中人,缓缓摇头。
“公主与这位容妃,只从相貌上看,应是没有丝毫关系的。”
江越璃有些迷茫:“若我不是容妃所出,是我母妃亲生,那管事唤我野种,是何缘故?难不成我不是江氏血脉,而是假皇帝生的?”
谭林则理性分析道:“公主不必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假设那管事是假皇帝的人,在他的立场上,只有公主不是假皇帝所出,他才能骂出一句野种。”
“公主应是江氏血脉无疑,只不过生母存疑。”
“周典军,你再将昨晚看到的事情,复述一遍。”
周薇点头,又将两位皇子做的游戏,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这次比上次说的更加仔细,任何微小的细节都没放过。
良久,才听谭林道:“公主和周典军,是否以为,那蒲团下被谋杀的女子,是容妃?”
江越璃和周薇闻言,有些错愕。
难道不是?
她们在确定那女子喊的周郎是大周帝后,便下意识觉得,那就是容妃。
且江越璃说过,容妃是突然失宠被打入冷宫,而后又传来暴毙消息。
容妃暴毙后,两位皇子便被大周帝下旨外放。
很有可能是两位皇子看到了生母被害的过程,这才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谭先生以为,死在蒲团之下的女人,不是容妃?”
周薇是真的好奇了,不知道谭林是怎么推理的。
“不错,我认为不是,”谭林回答的很干脆,“这女子明显是隐藏的第三人。”
隐藏的第三人?
也就是一个不明身份的死者。
周薇皱眉:“谭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倒不是笃定,而是我所学正山书院推理之法,皆讲究逻辑合理。”
“二位想想,假皇帝在谋杀那女子时,已经与大周帝换了身份,倘若他所杀之人真是容妃,被两位皇子看见,他会轻易放过这两个孩子吗?”
“纵然是皇帝,行为也得有所约束,容妃替大周皇室诞下两位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就算犯错,也有国法家法惩治,而不是由堂堂帝王出手虐杀!”
“以如此残忍的方法,戕害两位皇子生母,这不是暴君,这是畜生。”
谭林的解释,让周薇思路瞬间清晰。
也明白了何谓逻辑合理!
那就是人所做出的行为,多少都要符合这个人的身份与立场。
“我明白了,谭先生的意思是,倘若两位皇子看到的是生母被害,恐怕今日不会只是梦游。”
“大周帝也不会放他们离开京师,只将其分封在偏远之地,眼不见为净。”
谭林赞许点头,“是这个道理,唯有两位皇子看到的,是不相干人之死,心中才会只有恐惧,没有仇恨。”
长公主与周薇对视一眼,难掩心中佩服。
果然,还是需要请谭林这样的人出马,才能抽丝剥茧。
周薇本以为她的推理,已经还原事情真相了。
没想到两位皇子的两组游戏,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确定了这女子不是容妃,那就要进一步挖掘她的身份。”谭林继续道。
江越璃惊讶:“如今什么线索都没有,这女子的身份还能继续深挖?”
长公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谭林则神态自若道:“试试看吧!”
周薇也有些跃跃欲试,谭林的这套推理方法,实在太有意思。
跟着他的思路走,周薇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名侦探了!
“谭先生,继续继续。”周薇催促。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这一点公主与周典军已经分析出来了,那就是被杀害的女子,与大周帝是有情的。”
“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真心相爱,但宫中的两位皇子都不认识她,只能说明大周帝与这女子的关系,不能让外界知晓,所以我说这位女子是隐藏的第三人。”
谭林说着,看向江越璃。
“公主可知,鹤熙宫是何时开始建造的?”
长公主回道:“父皇一登基,便命人建造鹤熙宫,大周二年鹤熙宫建成,父皇却未迁居,鹤熙宫一直无人居住。”
“我曾听母妃说过,为造鹤熙宫一事,父皇在朝堂上经常与大臣争吵。”
“朝臣说,大周刚刚立国,百姓遭受连年战乱,应该休养生息,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不应在宫殿建造上靡费。”
“可父皇不听任何谏言,执意建造鹤熙宫,为此不惜削减宫中各处用度。”
周薇听完江越璃所说,心中浮现出四个字。
金屋藏娇!
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所有的事情,都能在历史中找到答案。
鹤熙宫建成后,也并非如江越璃所说,没人居住。
而是住在里面的人,被大周帝保护的很好,无人知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