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最后也没睡几个小时。
特别是唐念心里装着事，更睡不踏实。第二天天没亮，就醒了。
卓星野也起得早，两人在酒店走廊碰见。唐念看见他眼睛下一片铁青，像是一夜没睡。
车上。
唐念拿出为卓星野打包的自助早餐，卓星野接过，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北郊常年有大型影视器材车辆出没，道路坑洼不平。唐念昨天受了腰伤，今天又碰上颠簸的路，后背碰到靠椅时隐隐作痛，只能僵坐着，有点吃力。
“老陈，开慢点。”卓星野没好气地说。
老陈心想，我这开得也不快啊？
卓星野又补充了一句：“我反胃。”
老陈“哦”了一声，车子逐渐慢下来。
“你不舒服？”唐念怀疑他是不是昨晚吃多了。
卓星野撇头看向窗外：“没有。”
这人今天奇奇怪怪的，但唐念看他能吃能喝不像有事的样子，心里那点操心很快忘却。
老陈的车速慢下来，她的腰也能轻轻抵在椅背上。舒服了一阵，唐念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打开电脑，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你今晚有事吗？”卓星野吃完早餐，随口问了句。
“有饭局。”唐念默了几秒，“怎么，你又有朋友来？”
昨天卓星野撒谎和王硕出去吃饭，后来唐念看在他帮自己挨了几拳的份上暂时翻篇了，但这不代表唐念不生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一直在等他亲口解释。
“没有……”卓星野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了下去，“你又和谁吃饭，方总去么？”
唐念双手打字，头也没抬，“他说有时间就来。”
卓星野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唐念终于抬头看他，眼中有隐隐期待，“你刚刚想说什么？”
卓星野望着她，犹豫时不经意间看到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方回回了句：今晚和李导一起你少喝点。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表哥，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像是故意似的，卓星野无比幼稚地唱反调：“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今晚苏怡会来，你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们。”
“我知道了。”唐念声音淡淡的，低下头继续办公。
……………………………………
天逐渐炎热，演员穿着厚重的戏服异常难熬。
卓星野光是一上午就喝了五瓶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唐念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办公，大有同甘共苦的意思。
连续拍了好几场后，导演终于喊了“卡”。
可等卓星野脱掉外套，准备休息时却发现自己这位同甘共苦的经纪人不见了。
“唐总呢？”卓星野一边说一边四处找人。
小助理说：“唐总说有点累，借您的房车休息一下。”
“哦。”卓星野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小助理犹犹豫豫上前：“卓哥，唐总是不是受伤了？我看见她后腰脊椎骨上有一片青紫色。”
卓星野漫不经心地问：“严重吗？”
小助理说：“应该还行，就是站起来的时候，好像有点吃力。”
卓星野陷入沉默，想起昨天烧烤店那一幕，依旧胆战心惊。
一直以来，他不是不知道娱乐圈水深。但没想到，这里面的勾心斗角这么厉害。
王硕明明是唐念带出来的人，但在她面临危险时，人心居然可以如此冷漠。
在这种环境下，卓星野不得不担心，未来的唐念又将会面临什么。
抢角色，虚与委蛇，喝到不省人事。这些常规的应酬套路在三害面前都无足轻重，倘若未来她碰到需要违背道德人性的事情，她又会如何抉择呢。
卓星野眼神黯然：“让她休息一下吧。”
小助理还想再说，被卓星野打断：“我上个卫生间。”
剧组条件虽苦，但一般主演都有自己的房车，不需要和群演抢厕所。
但卓星野不想打扰唐念，特意去了群演的卫生间。
他一个男三，“屈尊降贵”来群演的卫生间，倒是惹来一群人的稀奇目光。
卓星野没搭理，上完厕所在门口拿水瓢洗手，倒是很接地气。
“卓老师还真是平易近人。”王硕的声音响起。
卓星野说：“房车的厕所坏了。”
王硕说：“那唐总都没帮您找人修修，这大热天的，怎么受的了。”
卓星野附和道：“我这点事儿怎么入得了唐总的眼，哼，她忙着…”
卓星野忽然顿住，不说了。
王硕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忙着什么？”
卓星野模凌两可地说：“忙着应酬呗。”
“和谁应酬？”
卓星野笑：“这我能说吗？”
王硕笑着反问：“难道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鱼儿上钩了，卓星野在心中窃喜。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无意中看到唐总说今晚有个饭局，好像是和一个叫李导的人吃饭。您也知道，我刚入行资历浅，您给我科普科普姓李的导演都有哪些啊？”
王硕听出话中意思，笑了笑：“不管她和哪个导演吃饭，我这里《折戟》的名额，一定帮你留一个。”
卓星野得意地笑：“那我就先谢谢王总了。不过，不知道王总什么时候可以帮我引荐一下，久闻剧组大名，怪好奇的。”
王硕说：“你放心，只要我送上去的人，这都不是问题。”
卓星野微笑：“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陶芝芝呢，如果不是她出事，这么好的机会哪轮得到我呀。”
王硕顿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确实，论聪明你和她不分伯仲。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本来都出来了，我还带她见了李刚导演，谁知道第二天人不见了，呵。”
王硕很少提起陶芝芝，这次主动带出一些信息，卓星野着实有些意外。
“一个大活人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卓星野装傻充愣。
“我也不知道，”王硕像是陷入回忆里，无意识答了句，“不过那个地方，确实有些奇怪。”
“什么地方啊？”卓星野循循善诱，第六感告诉他，这将会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然而他低估了王硕的戒备心，他只多问了两句，对方立刻警惕起来，说了几句玩笑话就岔开了话题。
看来只能完完全全站到一条线上，他才会坦诚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