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骑兵在张掖城休整了四五天。
诸葛琮也被师湘、荀昭、亓官征、亓官拓、张洪轮番骚扰了四五天。
张洪:“郎君!上次我端给你的药!你竟然把它一直放在窗沿上!都结冰了!”
亓官征:“仲珺!仲珺!来尝尝这柿子(嚼嚼嚼),你说这柿子(嚼嚼嚼),怎么就这么甜呢(嚼嚼嚼咽)。”
亓官拓:“仲珺!你瞅!我这胸脯是不是更大了点儿?我这天天嘎嘎一顿练,哈哈哈,你要不要摸摸看!手感可好了!”
师湘:“阿琮……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走走如何?我又写了一篇赋,可以念给你听。”
荀昭:“……”
荀昭每次都爽朗地笑着,安静地坐在诸葛琮旁边儿,以一种不会引起反感的、克制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手部还在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轻颤着,隐隐有种正在穿针引线的既视感。
诸葛琮烦得不行。
他戳了戳印章:【你说,他们这群人是不是闲得蛋疼?】
诸葛琮首次使用脏话,充分表达内心的不满。
【师湘都有黑眼圈儿了还不肯好好休息,非要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文采……呵,这歌赋谁写不出来啊,等我琢磨两天肯定能憋出个更好的。】
【亓官拓也是,每次都要敞着怀找我,不嫌冷得慌吗?】
【还有张洪……我只是少喝了一次药而已,他就要一直念叨我,好烦哦。】
【荀昭的眼神盯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又不能让他滚远点儿。你看到没,他的手还一直在那里动弹,难不成是要给我织毛衣?】
【亓官征……嗯,亓官征还行,他毕竟年纪小,喜欢找长辈玩耍是正常的。我原谅他。】
印章耐着性子听尊贵又高冷的汝阴侯絮絮叨叨抱怨,最后评价道:
【你好双标哦。】
诸葛琮理直气壮:【对待孩子和同龄人能一样吗?】
【若是他们一个个都跟亓官征一样年轻,那我也天天哄着他们陪他们玩。】
他的神态骤然冷淡,评判道:
【可他们毕竟是大汉重臣。这样轻浮像什么话!】
【在我死后,他们就是这么治理大汉的吗?每日不想着好好工作成为百姓公仆,在这里沉迷享乐……】
诸葛琮以一声阴沉沉的冷哼结束了对话。
*
事情在第六天产生了转机。
先前师湘在看情报时偶然看到过大汉皇室子弟的动向……
——某位大皇子一直想要来北方督军来着。
现在,这位宗室终于慢吞吞地带着一群侍卫仆从抵达了忠诚的张掖郡。
为表示对这位皇长子和他背后天子明面上的尊敬,师湘、荀昭和亓官拓、亓官征都不得不出城十里相迎接。
诸葛琮愉快地享受了一日清静。
但第二天……
“这便是白马骑兵军中的那位大才!?”
诸葛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貌有几分熟悉的年轻人,而后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亓官拓和亓官征。
亓官拓眼神飘移,缓缓比了几个手势,大意为:
“皇长子非要问,还带来了详细军报,实在瞒不过去了,对不起仲珺。”
亓官征则垂头丧气不敢看诸葛琮的脸。
诸葛琮闭了闭眼,尽量温和道:“在下并不算什么大才。殿下过誉了。”
皇长子:“先生勿要谦虚!您料事如神、以五千骑兵大破吕骅五万军队,怎么不算大才呢!”
他震声道:“要我说——”
印章提前开始发笑。
“当年的汝阴侯,在您这般年纪,也丝毫比不上您啊!”
印章笑出了鹅叫。
【听到没!嘎嘎嘎!你诸葛琮比不上人家汝阴侯呢!嘎嘎嘎嘎!】
皇长子不愧是刘禹亲子,行事作风很有这位天子的风格,一旦牵起了有才人士的手就不肯放下,两只大眼睛布灵布灵恳切地盯着人看。
若诸葛琮不是诸葛琮,只是一个正常的有才文士,定是会被这堂堂皇子礼贤下士的姿态所感动。
皇长子诚恳道:
“我听闻您也是诸葛氏子弟?您还没有官位在身,行事定是不便。”
“若是您愿意,我愿征辟您为皇子舍人,从此听从您的教导!”
“您意下如何?”
……好熟悉的话术,好熟悉的感觉。
诸葛琮眼前浮现了一个中年人的脸。
这人也是大眼睛布灵布灵,也是喜欢拉着人的手不放。
当时他说了啥来着……嗯,想起来了。
他说:“您竟然是南阳诸葛氏子弟、荀公之高徒?……您也有匡扶汉室之心吗?”
“……若是您愿意,我愿从此听从您的教导,一起将这个倾颓的天下重新扶起来!”
“这都是我大汉的江山!我大汉的百姓!”
“……这只是我的一些浅薄见解,希望您不要耻笑……”
“我认为,正是因为有了百姓,才有这整个天下啊……”
在皇长子眼中,面前这个年轻的高阶文士似乎有些走神。
他毕竟年轻,还没有他父亲当年那般沉稳的心态与城墙般厚重的脸皮。
此刻没能得到所期望的回复,神情顿时有些失落,缓缓地松开了手。
“若是您不愿在我这里入仕,那我便不再强求,只希望您……”
“皇长子殿下!你在做什么?”
刚刚处理完公务,便得知皇长子悄摸摸跑到了诸葛琮这里的师湘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皇长子在企图招揽汝阴侯!
这小子是想让汝阴侯做他的皇子舍人给他天天干活儿吗?!
师湘顿时绷不住了,颇有些严厉地喝问他:
“你不好好在郡衙里学习军务、阅读战报,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的父亲!”
皇长子一顿,讪讪回头道:
“哈、哈哈,老师,您来了啊……这都被您发现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