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昨天晚上的不欢而散，李墨曜本能的没有去记朱婷的模样，也许再过几日就彻底忘记了。
这个世界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多了，但两天之内相两次亲，还是同一人的经历肯定凤毛麟角，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
两人呆愣愣的，先是对视，继而同时躲开对方的目光。
气氛虽然尴尬，但李墨曜觉得自己是男人，总该先说点儿什么，于是张了张口：“哦，那个……”
“我要上班啦。”
没想到朱婷先抢答了。
“哦，我也是想这么说。”
朱婷如昨晚一样，提起挎包挎在肩上，抬脚便匆匆离开。
李墨曜不懂包，但朱婷这款肯定不是什么名牌，虽然样子精巧，可充其量也就几百块一支，基层公务员的薪水还是很微薄的。
虽然不知道老爸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人家姑娘的，但缘份不一定能带来后续的故事，就像今天这样。如果说昨天是不欢而散，那么今天连交流的欲望都没有，第一印象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如果第一印象良好的话，那么事后即使发现一些瑕疵，那么也可以解释为孰能无过，但如果第一印象差的话，事后不论怎么表现良好，大概率会被视为伪装。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相了两次亲，可加一块儿的时间也不超过十五分钟，没留电话更没加微信，如果这都能继续有交集的话，那只说一句“世界太小了”。
“哦，对了。”
朱婷匆匆走到饭店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
“啊？”
李墨曜正自感怀，突然被叫住后木讷地回望，又是视线相交，又是互看他方……
“小区改造的事具体并不归我们部门管，不过今天上午我已经反应过了，确实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领导表示也会重视。”
原来是说这件事，效率蛮高的嘛。
李墨曜点点头，见他没有继续交流的想法，朱婷推开门，这次是真的走了。
父亲虽然喜欢干涉自己的私事，但这种情况也明白不适合，他的车子就停在饭店门口，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街景，一个不经意间突然发现那个被叫来相亲的姑娘匆匆离开了，他诧异地看着表。从儿子进门到现在，前后一共连三分钟都没有，这是……
李泰气炸了，在他眼里肯定是自家儿子故意破坏，为了能做最后的挽留，他不顾颜面的下了车挡在朱婷面前。
饭店里，服务员见到进来的客人没有点菜的意思，也就失去了招呼的兴趣，各忙各的去了。透过落地窗，李墨曜看见父亲和那位姑娘正在说着什么。
朱婷的态度倒是很好，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和不满，看样子反倒是在安慰对方。
如果人生可以交全软件来安排，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错漏，不必要的事，不必要的麻烦，不必要的营养……
几分钟后，父亲怒气冲冲地走进饭店，看得出他真是气坏了，指点着儿子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墨曜无言以对，搪塞着说：“我得去忙了。”
“回来！”李泰厉声道。
李墨曜暗暗叹气，驻了足，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没想到这次父亲颇有耐心地说道：“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吗？能抽出时间来看你是我说动了多少人？”
“知道，住建局的干部嘛。”
李泰哑然，随后问道：“是不是觉得公务员太死板了？不合心？”
李墨曜摇摇头：“爸，有些事你就别管了。”
李泰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管你得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要知道咱家到了你这代之后一个男孩儿都没有。”
“……”
父亲有兄弟姐妹的，李墨曜是同代人里年龄最小的，上面的几个哥哥都有孩子了，正如父亲所说全是女孩儿。
原本这并没影响到李墨曜，但现在来看，父亲心里还打着重男轻女的主意呢……
李墨曜不想再说了，径直朝向饭店门口走去。
“回来……回来！”
这次，任由父亲怎么在背后喊，他都没有再回头。
和父亲的关系僵到如此，成了李墨曜如今最大的心结，打了一台出租车往高新区走，司机师傅可高兴坏了。都说北京的出租车司机能侃，但沈州的司机师傅也不差，三言两语，话题竟然勾起了李墨曜的兴趣，这很难得，尤其是在心情极差的情况下。
“我听说现在南方无人出租已经上线了，这让我们这些人以后怎么活啊。”
李墨曜错愕，他这种逻辑性极强的人总会想好因果后才会有意识组织语言，久而久之已经成为习惯了，就在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司机师傅的话题引入了更深的领域。
“不光是出租车和网约车，听说南方已经开始用无人机送快递了，能干我们这些行儿的人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再去干别的工作已经没人要了，可就算这样还要夺我们的饭碗，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
李墨曜恍然，不是司机师傅理论知识有多高深，而是关系到切身利益，不这么想也不行。
技术进步后一定会对社会形态造成影响，高速收费员不是第一个受影响的职业吗？自动驾驶一定会影响到人类工作，而且在未来五年内规模只会越来越大，相关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中国经济和科技发展很快，但社会思维的转变可没那么快，就如自己的老父亲。换作二三十年前，他的想法可能并没有什么错，虽然会造成一些冲突，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带来这么大的裂痕。
也许出租车司机只是吐槽，但李墨曜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今后政府一定会转换思维的，事实上，中国地方财政模式也正朝着这个方向改革，将来相对应的补贴一定会增加，不仅是金额增加，种类也会更细化。科技是服务于人的，也必然要考虑人的尊严，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司机师傅不以为然，但还是带着些期望地说：“希望如此吧。”
也许自己的回答太官方了，司机师傅问：“你是公务员吧，不然不会对政府的事务这么了解。”
李墨曜想解释，但一想到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于是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也许是司机师傅并没有看见李墨曜的肢体动作，接下来的话题就婉转多了，下车时对李墨曜的态度也莫名的恭敬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公务员的魅力，也就怪不得父亲这么着急了，虽然贾总和老厂长给自己正名了，但在父亲的眼里可能代表着另一层意思，意味着自己和公务员门当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