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不是什么沉闷的性子，但在沈肃面前，却觉得不自在，有些拘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话。
她的裙子被她揉的一团皱。
他见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并未多说什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扯进了怀中。
李禾曦虽然成婚已有五年，但未经历过人\/事, 生平还是第一次和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脸霎时就红了。
她仰起脸，“沈大人...”
“别动。”
沈肃低沉的嗓音悠悠荡抵在她耳边。
声音很轻，却不容反抗。
他眸色暗沉，伸手将落在她发髻上的叶子拿了下来。
然后十分规矩的松了手。
李禾曦面红耳赤：“大人和本宫说一声就是了，无需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叶子刮在他的耳边，痒痒的。
李禾曦暗庆夜色浓重，沈肃定看不出她此刻又羞又宭的脸。
她只想逃离这尴尬的场地，只得无言道：“人人都说安定王沈肃杀伐果断，不近女色，可在本宫看来沈大人却也没这般...”
沈肃接过话，“没这般什么？”
他晴朗一笑：“我是男人，长公主，你怎会认为我会坐怀不乱呢。”
李禾曦倏地抬眼，朝他看过去，试探道：“方才扶光长公主这般美人在侧，大人怎没有坐怀不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本宫的这位妹妹心悦大人，将来是要做沈夫人，大人怎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呢？”
其实说完这番话，李禾曦就有些后悔了。
夜风一吹，让她浑浑噩噩的思绪骤然清明。
她犹自不放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他唇畔漾着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抹笑意太过平静又过于幽深，李禾曦不自觉品嚼了一下，捉摸不出沈肃对李妙元到底是什么情感。
“谁说沈家沈夫人的位置就一定是扶光长公主？”
风过落叶，一片安静。
沈肃似笑非笑，语调如冷冷拨动的琴弦。
他这句话让李禾曦颇为意外，文人官员尚公主，那是不能入仕只有虚职。
但他却是喜上加喜，陛下格外破例，将来他不管他的仕途还是爵位依如从前。
何况扶光长公主还是位美娇娘呢。
李禾曦下意识说：“太后非常中意大人，想要招大人为驸马…”
“就算想要进沈府，沈夫人的位置可不是这么好坐的。”
“寿康长公主这么关心沈某的婚事，是出于姐妹情深，母女之爱还是另有所图？”
他话说得很慢。
语气也很平和。
李禾曦觉得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碾了过去。
每个字，都像极了一面带着刺的镜子，将她剖开，无所遁形。
另有所图这四个字落下后，李禾曦就知道她自己太心急了。
沈肃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话是有深意的。
他每日审过的人没有十几也有几十，这点拙劣伎俩在他眼前根本不够看。
还想要窥探他的心思？
李禾曦想起了他的阴狠手段，暗怪她自己太过心急了。
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后退了两步，摸着袖口的玉兰花纹，强迫自己不能露了怯。
看着她脸上不自觉浸出的俱意，沈肃眼底闪过一重森寒。
她垂了垂眼，模样娇艳美丽。
她镇定道：“本宫的妹妹心悦沈大人，在宫里头也不是什么秘密，本宫不过是出于关心随口说了两句，沈大人若介怀，本宫不说便是了。”
说完这话，她又后退了两步。
“本宫出来的有些久了，便先告辞了。”
她转身的那一刹，偶然漏进的浮香随着风吹动他的墨衫长袖。
他素手一伸。
轻盈的握住了罗衣。
李禾曦转过去，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月光隐在乌云下，悠悠如轻纱，笼罩在树荫下，把地面上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
沈肃打量着她。
“沈大人，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沈府，本宫亦是长公主…”
李禾曦还没说完，沈肃迫使着她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静得只有风声。
李禾曦却觉出了一抹危险。
沈肃可不是陆家那群蠢货，能被她耍的团团转。
惹到他，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益处。
她想要往上爬，不如借他的东风。
她放肆也放肆了。
她便赌一把。
却并未发现，她的衣袖还被沈肃牢牢捏在手心中。
“沈大人当然不会对本宫做什么。”
李禾曦迎上他的目光，“沈大人，本宫府里有一墙凌霄花，只要借着一点土，就能顺藤而上，开出许多的花来，生生不息。”
“凌霄花以气生根攀附于高墙之上，”沈肃看着她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掩下眼底情绪，“以弱傍人，终不长久。”
李禾曦不置可否，又问：“沈大人，你府里的幕僚哪个不是依附在你的权威之下呢？若你方才那番话传了出去，你的幕僚们可要寒心了。”
“是么？”他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
“那长公主方才话里的深意，是要做沈某的幕僚？”
“幕僚一能协助办理文案二能出谋划策决胜于千里之外，长公主又能助我什么？”
他忽一停顿，扫视一眼，手心上的轻罗如一道烟溜走。
他眼底黯了一黯，弯起一个弧度：“以弱傍人，不长久，但以色侍人的滋味，沈某却还没尝试过。”
她不觉得沈肃是在开玩笑。
相反，沈肃性情冷，手段更冷。
现在她觉得，和这种人打交道，也不必绕圈子了。
李禾曦装作听不懂，压了压裙子，“富贵再好不过是个黄白之物，如缎子上的一道花纹，可有可无。”
“沈大人，对于本宫来说，富贵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他说以色侍人未尝过，她虽不信，但何尝不能一用。
“而沈大人这，有本宫想要的东西，不知沈大人肯不肯给。”
沈肃眸色微凝。
他岿然不动，淡淡瞥了她一眼。
李禾曦微微仰着头，一双秋水剪眸，不似李妙元故意压低声线，说出来的话带着刻意的娇媚。
她的语调莺莺娇软，像一壶酒，令人陶醉其中。
但此刻…
“长公主，长公主…”不远处传来了崔嬷嬷的声音。
沈肃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眉头若有似无皱了下，只说：“你先回去。”
只有四个字却令李禾曦无限遐想，她心里一动。
这是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