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人这才转向王氏口中的郑颢,打眼瞧着。
郑颢先是拱手作揖:“某拜见长公主。”
李禾曦收起笑容,正色道:“起来吧。”
而后又拜向其他人,“各位夫人安好。”
随后才命身后跟着的小厮儿拿下背上背着的竹箱,从里面依次拿出摆放在石桌上。
而后一一向大家介绍起来。
果然如王氏说的都是些稀奇小玩意。
林夫人因此笑道:“你这侄儿口才甚好,看着也性情厚德,今年多大了,可否婚配了。”
王氏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
“回夫人,某属蛇,”郑颢接过话茬,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说道,“男儿志在四方,某还未立家业不敢成婚。”
王氏这才笑着说道:“林夫人,我这侄儿家中虽说是经商,在绥阳也算是富甲一方,人亦也傥荡,若真有哪个女子得了造化不看他的家境,嫁过去也是个人人称羡的富太太,未必就不如咱们官太太,守着那点俸禄肘襟见拙般过日子。”
“家中不过有几个臭钱,是婶子高看得起我罢了,”郑颢目光平视,倒显得很有非礼勿视的自觉。
陆芝兰悄悄看了他一眼,郑颢上身挺直,双手十分规矩地交握于下腹部,一脸的和煦,简约素衫难掩其俊朗。
她偷看时郑颢正好也看向了她,陆芝兰忙羞羞的低下头去。
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李禾曦的目光。
据她所知,郑颢最喜她着粉衫,每每和他私会都是穿戴的异常粉嫩。
她看了看规规矩矩立在一侧的郑颢,笑道:“你这侄儿言语得宜,带的这些这些玩意儿确实有趣儿。”
王氏一听,看郑颢都不觉带了丝笑意,迭声笑道:“能让长公主可心,便是我这侄儿的福气了,长公主喜欢,只管挑了去,以后也让我侄儿家出海多多留意这些玩意儿,若有得趣的,让我侄儿亲送公主府上。”
王氏口口声声一个侄儿,那是人家的客气,不过是祖父辈旁支娶了王氏娘家的一个庶女,这关系早就单薄的不能再单薄。
若不是家里两房争权,他上京为了寻门路才投拜在门下的。
但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
寿康长公主好歹也是皇室,若攀附上长公主,不能拿下皇商也能从她赚取源源不断的油水。
以后有了她做靠山,郑家长房也要掂量掂量。
为此,郑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看了一眼过去,想从她明艳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李禾曦的微笑如春风拂面,花朵都要含苞而放,灼灼光华,“各位夫人也知道驸马有一长子,平日里除了上学就喜欢捯饬这些小玩意,若是见着这些小玩意儿,必然高兴,你以后若得了这些稀奇玩意儿只管送到公主府,本宫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向你采买。”
说者侃侃而谈,语气里全是对一个孩子的关爱。
在场的这些夫人皆都生育过,平日里最不喜自己的孩子沉迷于游戏而荒废了学业,更怕身边有这样的人带坏她家中孩子。
心中自然对陆家的长子又多了一分不悦。
郑颢对能出入长公主府之事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得意,遂喜上眉梢,忙见机道:“长公主能喜欢这些小玩意,已是鄙人莫大的福分,这些玩意儿本就不值几个钱,权当送于长公主玩乐。”
李禾曦十分满意,公主府可是个绝佳的偷情地儿。
没有了上一世陆老夫人的介入,两人可不干柴烈火般纠缠。
因着他是外男,王氏也不久留他,借口外头有事要他办,让他先行告辞了。
陆芝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才收回视线,眼波中似有无尽不舍涌过,迷乱如飞絮。
她甩过脑海中的这道身影,敛下心绪挤出一道笑。
郑颢是王氏的侄儿,捧他相当于就在夸王氏,于是存了些讨好的意味在里头说:“郑郎君重义轻利,可惜我是女儿身,不然也想跟着他出海见见这广袤天地。”
李禾曦眼中如星星闪闪,似乎明白她意有所指。
而王氏几人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毕竟傅家寿宴历历在目。
这话若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说说也就罢了,年轻女子说出来便有些轻浮了。
王氏同娄夫人还有吴夫人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用帕子掩住嘴角的轻蔑。
陆家,果然不是什么礼仪诗书之家,教养出来的人真真是贻笑大方。
偏陆芝兰觉得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毫无可指摘之处。
“奇怪了,”杨夫人语调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陆芝兰心内一跳,“咱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郑郎君,兰娘子是从哪里看出他重义轻利,还是说兰娘子和他相识?”
李禾曦看了一眼杨夫人,这是王御医的夫人。
陆芝兰急忙撇清:“郑郎君是绥阳人士,初到京城,我怎会和他相识,只是今日见他谈吐举止非凡,又是王夫人的侄儿,觉得此人有些本事,我的感慨罢了。”
杨夫人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溜须拍马。”
四个字,道尽了今日她来王家的目的,可不是溜须拍马。
陆家自诩官宦人家,他父亲也是国子监正六品司业,说起来和王家也算是同袍,但随着她父亲过世,这地位自然降级。
如今虽说他哥哥成了大将军,比以往高了些,但没有兵权的武将不过是个手舞刀剑的粗鄙汉子。
何况武职不如文官的大周,依然是个不起眼的。
陆芝兰霎时尴红了脸,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几位夫人的眼睛。
林夫人本就对陆芝兰有意见,借机暗讽:“最下等的马屁是拍马没找准对方的需求反而拍到了马脚上,反遭马蹄的蹂躏,众位猜猜杨夫人说的是上等还是下等。”
吴夫人笑着说:“下不下等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拍在马蹄上了,只要那个人够聪明,运用的巧妙,也能化神奇为腐朽。”
李禾曦扬起双眸,接过崔嬷嬷剥好的橘子,笑盈盈道:“听完夫人们的一番话,本宫想,只有愚蠢的人才能叫溜须拍马了。”
说完大家哄堂大笑。
陆芝兰这下如当头被一个闷雷砸下,若在坐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
她缓缓站起身,“长公主,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自行回府歇息。”
李禾曦故作关心道:“没事吧?”
陆芝兰在如何,也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来,强颜欢笑道:“可能出门吹了风,头有些不舒服。”
李禾曦贴心道:“那你先回去吧,”又嘱咐着,“伺候好你家主子。”
未等女使应声,陆芝兰便逃也似的走了。
杨夫人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啐了一口,“也就敢在奴才们面前作威作福!”
吴夫人说道:“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