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多了几分迫切:“长公主,是我有眼无珠,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而现在陆府祖宅没了,我的长子没了,我的大将军称号也没了,都是我的报应,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长公主,还望您垂怜!”
说完,又磕了一个响头。
李禾曦托着腮思考,眼神轻蔑道:“你既再三叩首这般诚恳,本宫若无动于衷未免有些冷血了…”
他承认,他对李禾曦有过心动…
可是,这点心动都不及她们现在带给他的侮辱。
他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绿珠这个贱人为自己洗清污名,第二件事就是要重振陆家声威,最后…他要让李禾曦和沈肃付出代价!
他急切道:“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还请长公主兑现诺言!”
正在此时,季林带了人进来,向李禾曦见了礼,将盛着鸩酒的红木托盘摆在陆之远面前,向他大声念道:“奉安定王之命,赐罪人陆之远毒酒一杯,即刻上路。”
陆之远回过神来,不去看季林,而是冲着李禾曦咆哮道:“长公主,你说要救我的,你快去找安定王,快去呀!”
季林早就将他按下。
他一抬眸,就对上了李禾曦满是戏谑的眼神。
他心头一颤,这样的眼神,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
可惜,季林反剪他双手,让他吃了一鼻子的灰。
李禾曦用脚抬起他的下巴,声线清冽:“不是本宫言而无信不想救你,而是安定王今日出了城,本宫现在赶过去,一来一回的,你怕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他崩溃大吼:“李禾曦!你耍我!”
让他跪地求饶,他跪了!
他大好年华,还有那么多的理想抱负还没实现,他怎么就能这么死了!
他挣扎着拽住她裙角,“公主,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冷落你,不该将秦氏这个贱人迎进府,我真的错了,求你救救我!”
李禾曦厌恶地蹙了蹙眉,下意识踹了他一脚,退开了两步,大声喝道:“季林,你家主子让他即刻上路,你还不快动手!”
季林得了话,掐住他两颊。
陆之远紧闭牙关不肯松开,季林手腕一拧,他吃痛一声,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随后被人用力仰头,瓶子之中的液体尽数灌进了喉咙里。
他立即用手指去抠,可是毒酒入肚,连想吐也吐不出来。
季林面无表情对他说:“此为马钱子所制,中毒者饮下后腹中剧痛,三个时辰后四肢颤抖不受控,五个时辰后畏光畏冷畏热,如狗吠叫,十个时辰后,七窍流血而死,如牵机状,故名牵机。”
“陛下专为显赫贵族、乱臣贼子研制而成的毒药,你能得陛下赏如此价值万两的毒药,该感恩戴德才是!”
陆之远的瞳孔倏然睁大。
果然,他的腹内开始传来疼痛,他想试着挪动腿减轻痛苦,但一波钻心的剧痛如海浪般席卷,令他整个人在地上疼的打滚。
“李禾曦!你这个毒妇!”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性命!”
“季护卫,解药!求您给我解药啊!”
“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前途光明,我不能死啊…”
陆之远痛的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额头青筋凸起,太阳穴仿佛被炸开似的,一波又又一波的侵袭着头脑。
他越痛苦,李禾曦靥上笑容愈发浓,慢慢道:“季护卫,驸马口出狂言,吵的让本宫心烦,割了他舌头也好防着他受不了痛苦先咬舌自尽了。”
季林看上去一动不动,但若仔细看他,他右手一根手指动了动,莫名的后背发凉。
长公主和他家大人可真是…绝配啊!
他险些失态,收回思绪,拱手对李禾曦恭敬道:“是,长公主!”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他的面孔早就失了血色,望着他这双滔天恨意和满心的不甘心。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留下陆之远这条贱命。
看着他撕心裂肺离死不远,内心反而多了丝平静,“你对本宫所做的一切远远不抵这十个时辰所带来的痛苦!”
“陆之远,你死后,本宫会命人为你日夜诵经,望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只能能轮回畜生道,做条狗做只猪。”
陆之远已经痛的说不出话,瞪着通红的眼睛滚来滚去。
“季护卫,开始吧。”
李禾曦吩咐道。
一直守在大牢外的豆蔻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惨叫,震得监狱都颤了一颤。
陆之远嘴里不断溢出鲜血…
漫漫十个时辰成了凌迟般的折磨…
出了大牢后,李禾曦举眸,太阳缓缓西沉,铅云染上了彩色。
两侧夹道上的树,枝头坠满了厚雪,远处有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李禾曦感受到小手炉里传递来的暖意,眉眼松开,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临了。
到达蜀地的时候,都要开春了吧。
李禾曦这样想着,裴绩已经牵来马车,这次去蜀地,她决定轻装上阵,若多带行囊装上马车反而拖后腿。
趁着沈肃出城,她当即把事情安排妥当,解决完陆之远便连夜出发。
“长公主,马车都已备好,我们何时出发?”
豆蔻激动又兴奋地看了眼自家公主。
她早就想出京城游山玩水一番了。
李禾曦露出一抹笑,身后明亮的彩霞照耀之下,眼睛亮的像星星,她望着远方,和往常一样语气平和,听起来温柔含笑。
“就现在!”
裴绩一时看痴,半晌才反应过来,忙掀了暖帘,“长公主,请上马车。”
豆蔻开心着:“婢子在话本上就看过,蜀地游赏之盛,地大物繁而俗好娱乐。”
崔嬷嬷淬道:“成日就知道玩,你要记着,长公主是因为驸马逝世伤心才出游的。”
豆蔻回道:“嬷嬷您老放心好了,婢子时刻谨记着呢。”
李禾曦弯唇听着,只不过心口始终惴惴不安,提着一口气。
生怕突然出现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