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出来了,晚霞的最后一抹绚烂也被黑暗笼罩,山上山下也便同处于黑夜之中,远处山下的那一簇篝火也便格外的显眼。除了这一簇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劈啪声,四周围一片静谧,静谧的稍有一点儿微小的响动也能传出去很远。
铁山三人悄悄的向着山下移动,尽可能的放轻脚步,期间还是引起山下狗的吠叫。不知什么原因,狗吠过后没发现小鬼子、警察做出回应,也许是奔波了一天,他们也很累吧?也或许是他们认为铁山他们不敢来偷袭?就放松了警惕。
三人在狗叫响起时就加快速度来到乱石前,架起机枪对着篝火处就是一通扫射。三人的枪声未停,篝火处就响起反击的枪声,在篝火的右侧二三十米处也冒出“突突突”机枪声。铁山三人停止射击躲在岩石后,待到反击的枪声稍一稀落,三人便起身向山上撤去。
跑动中,铁山感觉到左手臂越来越疼,快要端不住枪了,便把机枪扛在肩上。他知道自己的左手臂受了伤,是刚才躲在岩石后被一颗跳弹击中的,当时只是疼了一下,没想到现在越来越疼,但也只能是忍耐着。
到了山梁后,小齐就过来问:“连长,我看你好像受伤了?”
铁山活动了一下左臂:“没事,被跳弹打的,快走,到山底下再说。”
王排长去拿他肩上的机枪,被铁山摇头拒绝:“我没事,你们俩注意点儿后面,别被他们跟上来,这个鬼子官很狡猾。”
王排长说道:“没想到他们分了两处,防着咱们偷袭呢。”说完放慢脚步落在两人的后面,警惕的不时去观察着后面。
下到山沟里,小齐为铁山包扎好手臂,三人便又出发,走了约一个小时,翻过两道山梁后才敢寻找休息点。在一处山坡的凹坎下,铁山他们停下脚步,三人都是疲惫不堪,腿脚沉重,便决定在此处歇息。匆匆的收拢些干草,铁山与王排长便挤在凹坎下躺下去,随后铁山又起来把怀表解下递给小齐:“一小时后叫我。”
小齐坐在俩人的外边,时间一长就感觉上面刮过的风很冷,便找来几根灌木枝及蒿草压在凹坎上,再躲进凹坎下就暖和了许多。
夜漫漫,弦月朦胧,寒星闪烁,静谧的山坡上,只剩下冷风吹过枯枝衰草时发出的“沙拉、沙拉”声,紧一阵、慢一阵的随风掠过,那沙拉拉的风声中也夹杂着铁山他们高一阵、低一阵的呼噜声。而随着夜的深沉,气温也是逐渐的降低,三人即便是缩在干草中,时间一长,身子也是被冻的冰凉。
时节虽然已是阳气上升的春暖之时,但是冻结的山地尚未融化,再加上夜里这依旧料峭的寒风,都给这漫漫的长夜增添了无尽的寒意。
一阵寒风吹过,值哨的王排长向下缩了缩身子,只是紧跟着他就坐起身来,晃动着有些昏沉的头向远处看去,确定那两点微弱的亮光可能是狼狗,心中一惊、嘴里骂道:“他妈的,这么早就追过来。”同时伸手去推铁山和小齐,压低了声音:“醒醒、醒醒,快起来。”见铁山俩人醒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着远处正在移动的两点亮光:“那好像是他们的狼狗。”
三人急忙卷起大衣,背上包和长枪,端起机枪向着山坡上撤去,撤退中就见那两点亮光急速晃动起来,随后亮光的移动速度也快了起来。
三人很快来到山梁上,铁山也已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的左臂还在疼痛,怕打不准就对小齐说:“咱俩一同打那个狼狗。”说着摘下背着的狙击枪,见小齐也已准备好,喊了句:“打”,两人就同时开了枪。
随着俩人的枪响,对面也冒出还击的枪火,王排长对着枪火处打出一排子弹后,三人就向着山梁后退去。
夜色下辨别不出方向,三人只能是顺着山沟向前走,半小时后天色也不见有放亮的迹象。王排长摸出怀表递给铁山:“咱是睁眼瞎,连长,你看看几点了?”
铁山接过表凑到眼睛前,答道:“还没到四点,离天亮还早着呢,小鬼子这是也想给咱们来个偷袭,看来咱们今后再休息,可千万要加小心。”
小齐说:“不知道打没打中那个狼狗,要是打中就好了。”
王排长道:“妈的,今天我能发现他们,还多亏有那个狼狗——对了,刚才我一开枪,跟着就有一颗子弹从我耳边飞过,没准就是那个鬼子的枪手打的,妈的,幸亏是天黑!”
铁山:“那个鬼子的枪手枪法很准,以后咱们得处处小心,还有那个狼狗,就算是被干掉了,他们也还有一条。走,从这儿上山,再向前走可能就出了山沟。”
没想到这个山梁很高,越向上越是陡峭,在半山腰处三人休息了一会儿,才又向上攀爬。半小时后,三人才气喘吁吁的登上山梁顶,此时天空也才微微有些泛白,已隐隐约约看得出近处的山头。
躺在山梁上,歇息一会,东边山梁上出现了曙光,三人才有了方向感。又过了一会儿,小齐坐起来指着周围的山说:“咱们好像是绕到三岔口这边来了,哎,你们看那边,就是过去。。。。。。从这儿数过去三道山梁后的山头,像不像咱们住的山洞那个山?”
王排长:“看着是像,连长,咱们回去吗?”王排长明白,他们一回去,那个小山洞就等于是暴露了,那里有缴获的子弹和食物,也是他们仅有的‘家’。
铁山说:“子弹省着点用还够,馒头还够吃两天吧?”
小齐答道:“还够吃两天,水不多了,今天就得找地方弄水。”
铁山心中很是纠结,从眼前危险的形势看,他是很想回去的,可是回去吧,那个‘家’就等于是暴露了,不回去就无法补充食物和子弹,谁也无法预测明天或是后天会发生什么?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起身去山梁上了一眼,转回来说道:“先等一等,他们要是跟上来,咱们就向三岔口的小河上游走,把水壶灌满后向那边去。”铁山说话时手指着山洞方向的左侧,又补充道:“看情况吧,回去也得等天黑后。”
王排长:“连长,你伤的严重吗?我看你端枪都费劲。”
铁山抬了抬左臂,皱了下眉头说道:“我感觉没伤到骨头,就是太疼了。”
小齐去拿铁山身边的机枪:“连长,你咋不早说呢,给我吧。”
铁山拦住小齐的手:“你带着两挺机枪,打起来误事。”
王排长倒是果断:“连长,你那挺机枪别带了,咱们不能和他们缠斗,有两挺机枪就够了,你看,把它藏起来吧?”
铁山明白眼前不是娇情的时候,便点了点头。王排长解下机枪的弹夹,提着机枪找到一坑洼处,放下机枪后划拉些草盖在上面,又搬来两块石头压着上面。
天色完全亮了起来,山下也出现了小鬼子、警察的身影,有二十人左右,还有一只狼狗和那个鬼子官及银生。他们到了山下停顿了一会儿,又分出几个人向着铁山他们的右侧行去。
看到小鬼子又分了兵,三人也起身下山,小齐说:“他们还真是不死心,非得追上咱们。”
王排长:“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们一定是死伤了不少人,那个鬼子官岂能甘心?对了,刚才就看到二十人左右,昨天可是有三十人追出来呢。”
铁山心里估算了一下,从昨天早上交火算起,被他们三人击毙、击伤的鬼子、警察咋的也有十人,便说:“那些人估计是被咱们打伤或是击毙了,今天再找机会干掉他们几个,看他们还怎么追?走,咱们下山。”
。。。。。。
鬼子少佐石田在发过无数次的怒火之后,已没有力气再对同样没有了力气的手下及警察们发火,他那原本总是扬抑着高傲神情的脸上,也是失去了高傲之色。和许许多多的大日本帝国的军官一样,石田在来到这片他们称之为支那的土地上时,心情是畅快无比的,对支那人更是不屑一顾的。就是在一天之前,他在接到上司的手令时,也还是有信心很快就能剿灭剩下的三个刁匪。他认为这三个刁匪是很狡猾,也很会打仗,但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小的计谋、小小的手段,在他这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帝国军官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自从昨天早上开始,一天的时间,他的这个三十人的队伍就被零敲碎打的干掉了七人,还不算像他一样受了轻伤的伤者。而得到的结果,就是他总是能看到那三个刁匪又是活蹦乱跳的跑在他们的前面,像是在对着他耀武扬威。他自然是十分的愤怒,却又拿这三个上不得台面的刁匪毫无办法,他们打了就跑的战术,让他能够想到的所有的计策通通都是泡影,更是让他的自信心在一点点的消耗。
但是他不会承认失败,更不会撤退,他抚摸着受了伤的头部,脸色狰狞的下着命令:“追击,继续追,不消灭三个刁匪决不收兵。”
银生脸色疲倦的跟在石田的身边,机械般的向警察们翻译着石田的命令,心中充满了无奈。自从随着石田追出高家屯,银生就一直是胆颤心惊,他是即怕被刁匪们的枪弹击中,又要小心翼翼的应付越来越暴怒的石田。他很了解石田,别看他表面上看去像是个谦谦君子,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他是深怕那句话说的不对遭来石田的训斥,即便是有了什么主意,在此时他也不再敢对石田说出来。
在看到铁山三人的身影时,银生也曾经又联想起铁山,又升起过对铁山的怀疑,但却是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向石田说出来。这其中除了他也只是怀疑,最重要的是他怕弄错了,万一那个人不是铁山,以石田翻脸无情的性格,肯定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怕石田,也怕死,于是就在心里祈祷:刁匪们的子弹千万别射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