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渊,老郑说他想你了,托我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去一趟铁匠铺。”
碎石路上,林源一把搂住自家弟弟的肩膀,古怪笑道。
比起他来,他这个弟弟倒是人缘极好,悟性更是不差。
学塾老师教他们十天的东西,清渊三天就能学会,还能活学活用。再加上他又懂礼貌又好学,因此村里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都是对林清渊青睐有加,当然在这其中也包括了他师父郑州。
因此,林源是对此颇为羡慕,但也仅仅只是羡慕罢了。
“有啊,下午就有!”
林清渊不假思索答道,他也不知为何,自从从药铺子回来后,就突然精神振奋得很,几乎是直接回到了最佳状态。
林源一愣,直勾勾看向林清渊。
以他打铁这么久的目力,一眼就能看出后者眼神中那份精神丝毫不是装的,当即温怒,“你嗑药了?你不是说在十六岁之前不能乱服药的吗?谁逼你的?那个白老头?”
“?我没吃药啊?你可别瞎污蔑白爷爷。”
林清渊是一脸懵,可林源瞧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左臂箍紧擒住他的脖子,“哎呀?!好你个清渊,连你哥都骗!熬了大半夜没睡觉,现在这么精神,没嗑药就有鬼了!看我不揍你一顿!”
趁着林源扬起拳头一个分神的工夫,林清渊谄媚一笑,眼疾手快就往他麻筋捏去。
随后一个神龙摆尾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叫嚣,“不就比我早出生几秒吗,有什么好嚣张的?说没吃就没吃!”
“嘿!能耐了你?今天不揍你一顿,我就不是你哥!别跑!”
“我不跑,那你别追啊!”
……
一阵打闹过后,吃过午饭,林清渊跟着哥哥来到铁匠铺。
这里敲敲打打的锻铁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可偏偏待到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恰好停了。
林源神色自若的推开房门,顿时一股猛烈的热浪扑面而来,吹的二人鬓发纷飞。
碰巧,这时也有个汉子从偏房开门而出,同时带出一股更为惊人的热量。
汉子上身赤裸,莫过于两米多高,下身是一条精炼的短裤,虎背熊腰,浑身肌肉宛如铜浇铁铸,一双赤色的瞳孔,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此人便是铁匠铺的主人,林源的师父,郑州。
“郑叔叔!”
林清渊作揖道,打了个招呼。
林源倒是对此嗤之以鼻,丝毫不给郑州面子。
郑州关好房门,冲着林清渊笑了笑,应了这一礼。继而缓步而来,迎面给了林源一板栗,一脸恨铁不成钢,“瞧瞧清渊!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你弟多有礼貌,你就不能学学他?整天一口一个老郑,没大没小!”
林源痛得两手捂着脑袋,一脸不甘示弱的反驳,“我要是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还会收我做徒弟?”
“哎呀?你还有理了?”
郑州轻笑一声,避开林源双手,又是一板栗敲在另一处,痛的他呲牙咧嘴。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郑州只是纯粹的想找个理由打他罢了。
不再去理会一旁的林源,郑州笑眯眯的望向林清渊,刚欲道言,便是瞧到后者眼眸最深处那份呆意,他话锋急转:“你刚刚去过那白老头的药铺?”
林清渊懵懵懂懂点头,“我上午去过,但是干什么忘了。”
“那……”
郑州微微沉默,脸色看不出喜怒,而后沉声道,“唉,算了,算了!正好,我教你们个东西,清渊你也学学,你学东西快,到时间林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你。”
“来你们……”
二人照做,按照郑州所说皆盘坐在地,左手抬高向上,拇指置放于两眉之间,右手向下,拇指放于肚脐眼下方一拳的位置。
接着,郑州要二人长吸一口气,从左手出发移到左肩,又经过左肩移到右手拇指按的位置进去,向上走回左手拇指所按的地方,再呼出来。
林清渊觉得又好玩又奇怪,一口气怎么可能可以走来走去呢?
他和林源尝试了半天也不得其果,好在,郑州只是要求他们记住这个呼吸的方法。
再度逗留了一会儿,郑州破天荒的放了林源半天假,让他们两个回去了。
望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郑州突然叹了口气,从屋子里端出一只大烤鸡与一坛好酒。
郑州翘起个二郎腿,半躺在自己编的竹椅上,掰下一条鸡腿,就往嘴里送,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话语。
“……个老不死的,整就整嘛,还偏偏让我破天机,让我承这份因果!还折我的寿!到时候还以他的名义!我呸!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
突然一想起,现在他还在别人的地盘。郑州气势骤降,悻悻然止住嘴中的话语,暗骂一声晦气,方才狠狠吃起肉,灌起酒,发泄着他心中的不满。
---------
眨眼三天已过。
林清渊的状态开始直线下滑,整天无精打采的,时不时的就开始发呆走神。
以前他一天就能懂的医书,现在更是看三天也没看明白。
这导致有股无名的火一直堆在他胸口发泄不出来,每天也就晚上和林源一起用郑州教的那套呼吸方法才能稍微平复一二。
房间里,林清渊郁闷的合上他抄写的医书,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
最近几天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天气不好不说,天上还经常飘着朵朵艳红的云。远远望去,就好似世界末日了一般,下的雨水也是带着一股子酸味。
这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慌乱,大人们还以为这是遇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害,争忙恐后的去做准备。
于此同时,还有一堆人相继病倒了。
他们病状相同,都是发高烧昏迷不醒,找不到缘由,想来几个药铺应该都挤忙了人。
因此林清渊也没选择去白爷爷的药铺,而是前往海滩低头漫步。
那阴沉的天气恰好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
“哎呀!”
走着走着,林清渊又是一个分神,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有硬物磕在林清渊额头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捂着脑袋,错愕抬头,又让他见到一个陌生面庞。
此人比林清渊高出两三个头来,面色冷淡,五官端正,长发飘飘。浑身散发着一股独有的气质,就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锐利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身着一袭简单青衫素衣,左腰吊着一个泛黄的酒葫芦,右腰挂着一把卖相普通的长剑,像极了李生阳小说中的侠客形象,而他刚刚似乎就是撞在这剑柄之上了。
林清渊正想道歉,谁知男子已经先他一步蹲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尽量显得柔和,用着一股极其别扭的雅言道,“没事吧。”
林清渊下意识微退半步,话语到了嘴边却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甚至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尽管这位‘侠客’已经尽量隐藏,但其双目深处,还是可见股股无法言语的血腥暴戾!
男子对他这种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他无事之后,方才开始往远方走去。
林清渊默默看着男子的背影,有些口干舌燥,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这人略微有些眼熟,可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待到男子走出很远,林清渊这才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往海的那一面望去,只见那道自他记忆起就有的海市蜃楼……没了。
莫不成……
林清渊倒吸一口冷气,他想到了一种极其渺小的可能,连忙往青衫男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一直追到一座药铺,他方才停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爷爷的药铺关门,而那位青衫侠客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了药铺前,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
林清渊一阵头皮发麻,像是被一道雷霆给劈了正着,脑海中顿时闪过万般想法。
此时他敢断定白爷爷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不过这一切还需待验证。
悄悄绕过药铺正门,这里有着一道常年不用的后门。
林清渊刚摸过来,便是瞧见老人也正好蹑手蹑脚锁上了门。
两人以这种方式见面,皆是一愣。
即旋老人连忙将食指竖于嘴前,意示他安静,让得他只能把嘴边疑惑憋回肚子里。
老人抓住他的肩膀往远方走去,待到走出半里路后,他再也忍不住出声问道,“白爷爷那是谁啊?眼神好可怕跟杀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