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万的嘴唇蠕动着，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眉头皱着，他的视线里只有卡密尔冷漠的脸。
房间正在慢慢摇晃，而卡密尔仍然笔直。
斯蒂万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会是这样……”
卡密尔的声音近乎机械：“当时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你的肌肉萎缩的厉害，因为你平时根本不锻炼。所以生物合成义肢植入失败了，趁着你还在麻醉状态中，医生给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那就是用皮下外骨骼来先帮助你恢复机能，医生当时担心你再度因为疼痛而拒绝行走，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斯蒂万像是路边一条落魄的狗，呆滞在轮椅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呢？”
卡密尔不说话，她甚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我！”
斯蒂万激动的拍着轮椅，声音已经是他能喊出来的最大声音。
“我们不是想骗你，而是你自己无法面对现实。”
“你们从来都不让我面对现实，怎么知道我无法面对？”
“那你早就应该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就像维克托，你其实根本不应该用轮椅，而是拐杖。”
斯蒂万的整个身体如同岩石一般僵硬在轮椅上。
他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卡密尔的眼睛。
卡密尔的话就像手术刀一般，笔直的插进他内心最软弱处。
这让他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都像被针扎进去似的。
斯蒂万大手一挥，崩溃道：“不，不！不！我跟你说，这一切都是林羽的算计，他从来咱们家的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那个生物合成义肢本来就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植入我的身体！他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除掉我！”
卡密尔慢慢的挺直了后背，俯视着斯蒂万：“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什么？你说什么？”
“就算那是假的，你是否能站起来了。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不也该死吗？”
“姐姐？姐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你亲弟弟啊！咱爸的尸体还没凉呢！你在说什么啊？！”
“斯蒂万，别让菲罗斯蒙羞。”
“我才是家主！我才是家主！咳，咳咳，咳……”
卡密尔看着斯蒂万：“弟弟，这世界上只有两种痛苦，一种是能帮人变强的，一种是毫无意义的，那些毫无意义的，都是可以及时避免的。”
斯蒂万的毯子滚落在地上，卡密尔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
“弟弟，你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了。”
“咳，咳咳！咳，咳咳，唔——”
卡密尔的手伸进了斯蒂万的嘴里，另一只手在外面掐住他的脖子。
一双手配合着合力，斯蒂万的气管立刻闭合，任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
斯蒂万的手不断的向上抓着，他此时无异于溺水，拼命的去抓救命稻草。
他的手甚至抓烂了卡密尔的衣袖，但最终，他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下。
全程，卡密尔的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很是平静。
又掐了一会，卡密尔才松开了手，她抽出手，拿着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干净，然后用手合上斯蒂万的眼睛。
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在斯蒂万的腿上。
她最后看了斯蒂万一眼，她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如此的干瘪、丑陋。
当童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可爱的泛着白光的弟弟滤镜散去，她看到的只有一个失败懦弱的青年。
现实如海潮般涌来，将模糊的世界大浪淘沙，只剩下清晰的惨淡。
没有脑海中的滤镜，直面现实，卡密尔将手帕揣回兜里，然后走出房间。
管家正恭敬的侍立一旁，垂首，看向卡密尔。
“家主死了，不治之症，他最后指认我为家主，安排那些旁支的人过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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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斯蒂万死了。”
列娜塔看向林羽。
而林羽正一个人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看着魔法书。
林羽放下书：“终于，可以走了，还能赶上诺克萨斯册封的仪式。这事办的利索。”
列娜塔坐了下来，一双眼睛明显是陷入了沉思中，斯蒂万死了，说是自然死亡，但是她知道，肯定不是自然死亡的。
是卡密尔杀的。
卡密尔最近也请假了，说是处理家族事务。
这件事让列娜塔感触颇深，不费一兵一卒，就一周的时间，一位不小家族的家主就这么被自己的姐姐亲手斩杀。
深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对林羽的敌意。
且不论这件事多么的波谲云诡，就是林羽这种敏锐的感知到底从何而来，这是列娜塔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的。
“总督，不能恨你么？”
“怎么可能，不遭人妒是庸才，列娜塔，你自己都有不少人恨吧，何况我了。”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你偏偏挑了菲罗斯家族下手呢？”
“列娜塔，我问你，作为领导，最关键的是什么？”
“眼光？境界？”
林羽摇了摇头，他随口道：“是用人，战略有谋士去想，打仗有将军去带，就是衣食住行也会有秘书给你安排好，前提是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只要你会用人，用好人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卡密尔？！”
林羽点了点头：“卡密尔很有潜力，是把好刀，就是她弟弟没好好把着她，结果挥刀的时候给自己砍了。列娜塔，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轻视她。”
“我，懂了。”
“嗯，这样就好，这是最后一个签署令了，明天我就得回诺克萨斯去了，到时候你再忙吧。”
列娜塔脸上难过，却没表现出来，她是不想加班的，她想了想：“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把一些文件分给卡密尔？”
“你怎么用人就是你的事情了。”
林羽对着列娜塔挥了挥手。
列娜塔这才离开林羽的办公室，向着自己的秘书部走去。
林羽起身收拾了一下，他今天没什么活动了，晚上是要给维克托补上之前婚礼的请客。
选了一瓶不错的葡萄酒，林羽一边散步一边向着约定好的饭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