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散了?”
“是,出了点意外,在宫墙内险些暴露,便与齐贵妃分开两路走了。等属下返回寻找时,齐贵妃已经不见踪迹。”
“……无碍。”林芷青低叹一声,“东西拿到了就行。”
至于她之后的路是如何,就凭她本事了。
……
和清瑜的会面非常顺利。
早就料到了江箫会来寻找他,清瑜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和从前他们在夜间说悄悄话一样,没有其他人打扰,宫侍也被他打发走了。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因此也不惹人怀疑。
在长垣的时候,清瑜给江箫的信全是写些风花雪月,江箫完全不知道京城究竟是何情况。如今看到清瑜安然无事的模样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熟练地在清瑜面前坐下。
“我还没去将军府看过,孟将军和将军夫人怎么样了。”
“和之前一样,就是说想你了。”清瑜笑了笑,“他俩看你可比看我亲了都。”
江箫摇摇头。
“相府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们这边也得尽快。”
清瑜抿了抿唇,贵气的面容没有一丝瑕疵。他琉璃般的眼眸直直映出江箫在烛火中的面容。
她看起来瘦了些,眉眼也带了些从前没有凌厉。走进来的时候一身寒露,冰冷的气息撕开了烛火营造的温馨。
清瑜忍不住靠近她,摘下了她的面罩。
依旧是他熟悉的面容。
但是眼尖的他也发现了她嘴角微微撕裂的伤口。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伤口。
“……怎么又要哭了?”
其实也不过是眼眶红了一下,江箫故意说得夸张,果然看到清瑜有些恼怒的神情。她知道清瑜在看什么,但是那样的小伤也就只有清瑜才会那样看重。
和长垣的将士比起来,她所经历的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而清瑜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战场。
江箫垂下眼,看着清瑜无瑕的面容。
和林浮说的一样,清瑜也永远不适合去当一个君王。
可是她不会像林浮一样去努力改变清瑜,在她的眼里清瑜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但清瑜……也可以不去成为那个储君。
清瑜眨眨湿润的眼睛,没有回应江箫的话,只是抱着手臂换了个话题。
“小箫想走吗?”
“?”
“和齐贵妃一样,逃离这里。”
“……”
江箫没好气地看他。
“说什么话?我说想走你又不高兴。”
更何况她要走早走了,还整这么多事情?
清瑜忍不住笑起来。
清瑜知道江箫有自己的考量,只是听她这样讲清瑜还是高兴。就好像她在告诉着清瑜,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他,这世间还有一个人绝不会抛下他。
江箫是他小时候就选择的亲人,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清瑜看着江箫无奈的表情,忽然就想到幼时那个寒冷的冬天。
他坐在马车里,脑海里全是母亲死去的场景。即便孟将军和将军夫人对他如何好,他也只觉得自己是被扔在世界的浮萍,风吹也吹不走,浪打也打不散,只是亦不知道自己何处可以停留。
孟将军和将军夫人爱的是他们的女儿。
而他的身体里还流着仇人的血。
如今恍惚想来,当时的他一定是看到了江箫对身边男孩无奈又纵容般的目光。
和家人一样。
他也想被那样偏爱。
就算抢也要抢过来。
清瑜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懒懒地听着江箫说着她的打算。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在宫内万事小心,给我寄信的时候也说说局势,别总让我猜……你听了吗?”
“听了,当然听了。”
江箫狐疑地看着他,最后也点点头。
“行,天快亮了,我先走。”
正要抬腿走,就被清瑜拉住了。
“别这样看我,是正事。”清瑜一本正经,“天大的事。”
江箫好笑道:“什么事?”
清瑜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躺着一枚浓绿的镯子。
“新送来的稀罕物,给你当生辰礼。”
分明是世间孤品,清瑜的口吻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供品。
清瑜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送江箫东西,有时候没有理由也现编一个,或者干脆编也懒得编,直接塞给江箫。
再过几天就是这具身体的生辰了,江箫自己都要忘记了。毕竟……她连自己真正的生日也已经记不清了。
要不是小时候清瑜缠着她问生辰,江箫也不会从记忆里面翻出原主的生日。
天空翻起鱼肚白,江箫望了一眼窗外。
她没有反驳清瑜的话,只是盖上了木盒,笑着道:“二殿下,我现在用不上这样式的镯子了。”
以前江箫还挺喜欢这样的镯子,只是现在在长垣,纷争不断,她还是男装打扮,不适合带着这个。
珍品都是闲暇时的玩物,在长垣连金银都没那般好使。
清瑜也不意外,从善如流收好。
“等小箫回来再给便是。”
这下是真的要走了。
江箫小心避开宫人,轻盈地溜出去。
正打算找个马匹绕开主路,就见到了一个身材劲瘦的少年牵了马匹过来。
“嘘,将军,北边有人,我们走这边。”
江箫眼前一亮。
“郑安?”江箫翻身上马,“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去找人吗?”
两人一路往前,天空亮起红橙的日光。
现在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之后他们再慢慢回去,也不会有任何疑问。
迎着光走的少年放松地在马背上舒展身体,他看着远处的风景,目光悠悠又含着莫名的情绪。
“不找了。”
“……将军。”
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想回去了,回长垣。
江箫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不找了。
“嗯。”
江箫只是笑了笑。
“那回去之前,陪我在这里再转转吧。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