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洗完热水澡，紧绷的肌肉得到缓解，放松了很多，可一到客厅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一想到要去关奶奶家，就避免不了被问起刚才的事。
他本想着淋个二十分钟的雨，却忘了时间。忘记五点之后是章叔叔下班的时间，会遇到。
外面的雨变小了。
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穿着白t恤和灰色长裤，手上还拿着伞。最后回到卧室拿了一件黑色夹克外套穿上，再次经过客厅时特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5点39分。
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撑着伞迈步向关奶奶家而去。
到了关奶奶家，江忱有些不自在地坐在客厅沙发。
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
江忱有些心不在焉地看手机，微信翻了又翻，界面滑来滑去。
厨房在忙碌，差不多要六点之后才能吃饭。
客厅里只有江忱和小景丽。小景丽把玩着手上的布娃娃，她无聊地叹气，偶尔侧头看着江忱。
江忱察觉到小女孩的目光，过了好半晌，他看着她道：“你要干嘛？”
见大哥哥主动搭理自己了，小景丽小小声说：“我刚才听到爸爸和奶奶说，你在院子里淋雨欸，为什么要淋雨吖？不会感冒吗？”
江忱：“……”
他要怎么说？
见大哥哥不说话，小景丽直摇头，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淋雨变成哑巴了呢，刚才一直不说话。”
“淋雨是不好，你可千万不要学。”
江忱声音不带温度，语气也冷冰冰的，小景丽只觉得身边这个人凶凶的。
她哼一声，傲娇地说：“当然了，我才不会特意去淋雨呢，这行为很傻哦～”
江忱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能接受被说成傻，他试图解释，“那是因为我心情不好，淋雨是为了发泄情绪，才不是傻。”
后面四个字他咬的极重。
“那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小景丽好奇地问。
江忱眼底藏着复杂，声音弱了几分，“……我也说不清。”
哪里是说不清，分明是不想说。
小景丽嘟嘴，不高兴了，吐槽道：“你很没趣欸，人长得又高又冷，还不爱说话，跟你聊天好没趣，你这样真的有朋友一起玩吗？”
“当然有朋友。”他承认自己确实不爱说话，但朋友，自从他来到闫城短短两个月，朋友名单里就多添了几位。
两个人在沙发这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多是小景丽问，江忱答。
后面还是王易雯过来喊他们吃饭才结束了你问我答的环节。
圆形饭桌上菜样丰富，中间放着一碗排骨汤，汤里有很多辅料，除了排骨，能依稀看到漂浮在汤里的红枣、枸杞、桂圆……还有切成段的玉米。
江忱找了个位置坐下，小景丽将一旁的椅子推近他一点，然后坐在旁边。
王易雯坐在小景丽旁边，拿起碗给她舀了一碗排骨汤，“给，等到不是很烫再喝。”
“好！”小景丽嘻嘻笑了，“我最喜欢喝排骨汤啦！”
王易雯宠溺般笑笑，继而拿起另一个碗舀了两勺汤放到江忱面前，“小忱也喝，暖暖肚子。”
江忱轻声道：“好。”
“你刚刚不是淋雨了吗，喝它去去寒气。”小景丽笑看着他。
江忱拧了拧眉，侧眸瞥向小女孩，歪了下头，咬牙压着声调说：“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淋雨的事？”
王易雯淡定地看了江忱一眼，没问他为什么淋雨，而是坐了下来。
“哦。”小景丽听到他说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答应了，“那好吧，知道你要面子，嘻嘻”
她说这话时声音没收着，旁边的王易雯也听到了。
江忱有些服气，知道她调皮，这次还真领会到了。突然觉得自己像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上一样，日后指定会拿这事出来嘲笑他。
“我们先吃饭吧，爸爸和奶奶在楼上，要一会儿才下来。”王易雯夹了一块烤鸭肉放进小景丽的碟子里。
过了一会儿，章昱喆和关颜出现在餐厅，在吃饭的过程中，没人问他淋雨的事，而是让他多吃一点，几乎每样菜他都吃了。
等吃的差不多了，关颜放下筷子，看着江忱道：“小忱啊，待会先别回去，关奶奶有话跟你说。”
看吧，该来的还是要来。江忱“嗯”了一声，继续喝汤。
*
雨在夜里就停了，第二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六点起床，江忱顿感乏力，在床上躺了两分钟才坐起，头有些昏沉。
到了学校，第一节课让他感到疲惫，又是政治课，注意力不集中，频频走神。
一下课趴桌上睡觉，很迷糊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节课是英语，两节英语课连着上。
杨澄莹进来就看到趴桌上的江忱，其他人都坐得端正，就他一人趴着，所以很容易注意到，更何况他座位比较靠前。
“叫一下他。”
示意后桌的同学帮忙把人叫醒。
“上课了，江忱。”江忱后桌轻拍几下他后背。
江忱悠悠转醒，睡了一小会儿，只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看到讲台上的老师，他翻开桌上的英语书。
他知道自己发烧了，昨天只顾着淋雨，却忘记自己最近身体素质不行。
头倒是不烫，只是感到头重脚轻。
上课一直不在状态，双手撑在额前，有困意。杨澄莹有注意到他的状态，课上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江忱摇头说自己没事。
一下课，江忱直接趴桌。
杨澄莹见状，预感不对，走过去想询问他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刚触碰到男生露在外面的胳膊，温度有点高。
“你发烧了。”她急声说了句，抬手探了一下他的前额，微烫。
其他同学闻声望向这边。
“跟老师去校医室看看。”
江忱坐直，想要拒绝，但又不想别人一直劝，会很麻烦。于是起身跟着老师出去。
路过一班教室，正巧叶琰望着走廊发了会儿呆，看到江忱跟在老师身后从他们班门口走过去。
他扯了一下安阳的手，“江忱刚刚跟英语老师走了。”
安阳下意识看向门口，没看到人，他轻声说：“江忱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叶琰说，“可能跟他被传那些事有关吧。”
……
到了校医室，校医拿体温枪给他量了温度，37.8c，低热。
问题不大，也不需要吃药，给他物理降温，只要不发高烧就行。
江忱温度降下去之后，跟老师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第三节课状态好了很多。
到中午的时候，叶琰来找他去食堂吃饭，路上就问起早上看见他的事。
“你的事情老师知道了？”
“嗯……”江忱颔首，“昨天就解决了，没跟你们说。”
“我上午看见你跟英语老师从我们班经过，还以为是跟那事有关呢。”叶琰说道。
“不是，她带我去校医室——”
“啊？你生病了？！”张羡踹的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没听见其他，只听到“校医室”三个字。
安阳走在他们身后，这两个人早上喝太多饮料，一下课就奔着卫生间去，现在才赶上他们。
“嗯，发烧了。”江忱气若游丝地说着。
“最近天冷了，避免着凉啊。”叶琰在一旁说道。
“其实……”江忱顿了一下，沙哑的嗓音低低传来，“我昨天下午淋雨了。”
“啊？？！”三人目露讶然之色，异口同声。
“你不是带了伞吗？还淋雨啊，我记得昨天下午雨不是很大啊。”张羡说出自己的疑惑。
江忱叹气一声，“是我特意去淋的。”
叶琰：“……”他是不是傻了？
张羡：“……”喔呼～
安阳：“……”好特别的爱好。
江忱道：“心烦气躁，心口郁结，所以去淋雨了。”
“你这想法……嗯，我不太懂。”叶琰开口，能想到这个办法怎么不算办法？不理解但尊重。
“你就是为了缓解情志，然后把自己弄感冒了？”安阳特惊奇地问出一句，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划算啊。
“这不是低估了么。”江忱面上浮现苦笑，“淋太久了，又免疫力下降。”
“你现在还烧吗？”张羡问他。
江忱道：“好多了，没有严重不适。”
他现在是退烧了，可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整个人又莫名的发热。
一回教室就头晕，很困，距离中午第一节课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就趴桌上睡着了。
还是前桌的女生发现了不对劲，看到他露出的额头泛着怪异的红，跟杨烟柳提了一嘴。
杨烟柳也觉得奇怪，自从江忱回来就一直趴桌上不曾起来过，她轻推了推江忱的后背，手心一片烫感。试图把人叫醒，一开始连叫了几声也不见醒，她感到些许慌张，想去拿手机跟老师说一下。
人刚坐回座位，江忱肩膀动了动，随后就见他缓慢撑起上半身，杨烟柳走过去问他：“你发烧了，要紧吗？我已经跟老师说了。”
杨烟柳说着，看到男生另一张桌上放着保温杯，她拿过来放在他手边，“你要不先喝点水吧。”
江忱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伸手拿过保温杯，拧开喝了两口，里面的水已经变温了。
五分钟后，他们看到杨澄莹火急火燎赶过来。
她一来就问江忱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话还未说完，伸手探了探温度，很烫！
“我的天啊，这烫的吓人。”杨澄莹拿出手机说，“老师打电话让你家长过来，带你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还得了。”
江忱不发一言，单手撑着下颌，额前也是皱着。
就算打给他家长，也不会立马就过来。
霍观楼身处海城，就算要赶过来也需要两个半小时。
杨澄莹翻了一遍联系人，好在之前有打电话询问过江忱的事，有备注信息，在“江忱家长”那一栏点开，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很快被接通，她“喂”一声，走到走廊去说。
“嗯，好，那你现在过来是吧，好的我跟他说一下。”挂断电话，杨澄莹回到教室。
“你爸爸一会儿就过来。”
江忱觉得奇怪，一会儿就过来？他不是在海城？
他想着，可能是让章叔叔过来。
二班的动静不大，但张羡听到了英语老师打电话时说的，提到了“江忱爸爸”。没一会儿，张羡、叶琰和安阳三个人出现在二班门口。
江忱正在收拾东西，把一些要写的试卷收进书包，他想，他可能要请两天假了。
将书包拉链拉好放到桌上，余光发现门口出现的人，他抬眸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门口的仨人将整个门挡得严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杨澄莹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又接到一通电话，走到走廊去接听。
叶琰看了眼二班教室的人，径直走了进来。
“你又发烧了？”
江忱点点头。
安阳和张羡站在门口没进来，叶琰跟江忱聊了几句。
“你们回去吧，我待会就走了。”
“嗯，你请假好好在家休息吧。”
叶琰出了他们班教室，在走廊就看到从楼梯口出来的男人，他见过的，江忱的父亲。
旁边的英语老师迎了上去，“你是江忱家长吧，他在教室里。”
霍观楼淡笑回道：“老师辛苦了，我现在就带他去医院。”
江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敢信，直到见到出现在门口的人，他瞳孔微缩，表情错愕。
杨澄莹是先进的教室，她对江忱道：“江忱，你家长来了，快去医院吧。”
江忱起身拎着书包出来，班里的同学见到江忱爸爸都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江忱爸爸好年轻！
霍观楼长相不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显得斯文。班里的女生更是讨论起江忱的长相，都说他肯定是继承了爸妈的颜值。
到了走廊，江忱将书包甩到背后，单肩背着。
还没回班的三个人跟他说了声拜拜，目送江忱下了楼，他们才回班。
出校门坐进车里，霍观楼开着车到附近的医院，藤兰中学右边公路前方不远处有一家中医院。
到医院挂号排队就诊，几个流程下来，江忱在观察室输液，坐到医用输液椅上，旁边挂着吊瓶，他带着口罩，整个人靠着椅子闭目休息。
跟他一起输液的人不少，旁边就坐了两个中学生。
霍观楼去一楼窗口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