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慧递交自首书的那一刻,阮清月就已经能够预知结果,反而不再心无旁骛。
这次庭审规模很大,保安几乎密密实实的站了整个法院一周。
除了阮清月认识的阮智厚夫妻俩和周文顺,还有多个只听过没见过的长缆负责人、原江城纪委职员甚至下到电力局保安等等。
都是余慧自首提及的人物。
阮清月佩服法院这调查和执行能力,她跑断腿五年,头一次见这么高效。
回头无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贺西楼懒洋洋的坐在最后一排,左腿交叠在右腿上。
看到她转过去,好像还冲她勾了勾唇。
她又转了回去。
庭审持续时间很长很长,阮清月一次都没有离开座位,一直坚持到结束。
早上开始,下午结束,中休息时间都没空出来。
余慧当年指使了周文顺等人暗中进行了贿赂,而这件事很完美的嫁接给了阮家。
阮家当时掌舵人是阮临安,所以他顺理成章做了背黑锅的替死鬼。
每一个人心,每一次嫁祸,余慧都做得滴水不漏,所以这些年那么难查。
连亲审法官都佩服余慧的胆识和手段,一个女人能把这么大的事一环环做得这么严密,她要是做点别的贡献不是更好?
她利用那么多人的同时,也是在侮辱自己,爬过多少人的床,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做这些的理由余慧在自首书里写得很清楚:
【周巧颖比周建怀受宠,父母遗产她拿尽拿绝周建怀都毫无异议,是不是以后周氏都有周巧颖或者她子女的一半?】
余慧要替自己的儿子周云实做最周全的考虑。
尤其因为周云实不是周建怀亲生儿子,到最后,周氏如果完全落进那俩亲侄儿侄女手里,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她这些年吃过的所有苦,都是为了给儿子一条最好的前程。
她制造重重机遇,迎合周建怀一个又一个不起眼的爱好,就是为了带着周云实嫁进周家。
终于成为周夫人,拿到周氏一半资产,她又怎么能看着这些东西有被别人分走的危险?
阮清月惊讶但又理解。
只是余慧不该一棍子打死,周巧颖或者阮临安哪有半点想抢周氏的意思?
防着阮智厚和阮明珠还差不多。
哦对,只要周巧颖和阮临安出了事,阮智厚、阮明珠跟周家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确实也就不用防了。
相反,余慧主张跟阮智厚联姻当亲家,还想把阮家都吞进肚子里。
难怪当初阮智厚让阮明珠和周云实联姻,余慧答应得很积极,周建怀几乎都没有怎么参与,总是以她为主。
到现在周建怀也只是坐在旁听席,全程平静。
阮清月想起那天家里只有三个人吃饭,阮建怀看起来一脸疲惫,想必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他六十多岁的人了,对余慧不存在任何避讳和芥蒂,余慧带来的儿子他视如己出,却发现,这个家他没有家人。
周建怀当初以为,周云实之所以叫周云实是特地跟了他的姓,原来是周文顺的周。
余慧在被带走的最后,红着眼看周建怀,“不管怎么样,儿子最亲你,别赶他,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毫不知情。”
周建怀平静表示,“他就是我亲儿子,不存在亲不亲。”
至于赶他,周氏早就交给周云实打理了,要事上周建怀从来没有左右过他。
余慧痛哭出声,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庭审结束后,法院周围人山人海,迟迟不走。
这案子牵涉太广,当庭扣押的就一大批,事后还会牵扯更多当年的审查组,影响力可以说是空前轰动。
本来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法不责众,牵涉太广反而不可能都处置,结果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话筒跟火柴头似的齐齐等在法院门口想采访她,最多听到的就是:
“案子能这么高效迅速,是不是因为你嫁给了贺西楼?你们的婚姻是某种交易吗?”
这种问题她回答不了,他们俩的婚姻是什么性质不重要,但是会引起阶级斗争,弄得法律面前某些人优先。
还有人问:“你最早攀上周云实,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余慧有问题吗?所以你对他从来都是假情假意?还是你一直都在他们两个之间周旋?”
这种问题是媒体最感兴趣的。
“余慧是时间管理大师,你也是吗?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
“唐律师是不是?”
“应鸿听闻也一直追求你?”
阮清月感觉快被人挤扁的时候一股力道将她拽了出去,瞬间获得了新鲜空气。
脱开人群终于钻进车里,很快把法院外的纷纷扰扰甩在身后。
祁真开着车,贺西楼抓着她的手还没松。
阮清月回头看了看,是把手缩回去,他还是不放。
“我答应了今天会跟他谈谈,给出解释。”她很坦然。
贺西楼一脸玩味,“我忙前忙后的时候也没见你好脸,好歹持证上岗,他有什么。”
“余慧自首是他督促的。”阮清月今天一定是要和周云实坐下来聊的。
“他为了和我订婚,让自己亲妈都进去了,到最后也没订成,如果我今天一面都不见他,你觉得我这个人可取吗?”
贺西楼转过来,一脸认真的思考完,“怎么办已经娶了,你去研发后悔药?”
“……”
前面的商场路口,祁真还是停了车,替贺西楼问:“我们在这儿等你?”
阮清月推开车门,“不用,你们去忙。”
周云实的车从后面跟过来,她折回去了几步,很快又上了车。
祁真还没启动,看了看后面的人,“跑不了,结婚证又没有过期一说。”
不过,以阮清月和周云实的复杂关系,加上周云实那个性子外柔内刚,没个三五天,估计很难平息。
周云实一直都是安静的。
乔叔也不敢乱说话。
阮清月上车之后,肚子里打了很多草稿,结果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车子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周云实才开腔重复媒体的问题:“是吗,从来都假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