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家餐堂的气氛有些奇怪。
最先察觉到这点的是，是主母陶氏。
因此虽然一桌坐得下十来个人，但她还是果断决定分桌。
“老爷要同几位大人谈政事，我们不好打搅，青溪，芷兰，你们跟我去偏堂用膳。”
陶氏笑意盈盈地说着，将身侧的女儿与侄女领走。
这让本来找机会打算同李青溪说话的岑浮舟与赵瑾瑜，同时憋了回去，默然以对。
直至李青溪的身影消失，姜文轩才敢抬眸，心跳如擂鼓，却又生出愧疚感。
方才见了李姑娘，他不由自主地盯着人家看。
但她的未婚夫，就与他同桌而坐。
这不道德。
君子本不该如此行事。
唉。
赵瑾瑜视线划过另外两人，想起前段时间他上门来却被岑浮舟赶走的事。
他便看向姜文轩，笑道：“姜大人，令妹近来可有闲空？”
姜文轩有些迟疑，这姜眠的事他其实也不大清楚：“应当是有。”
“不瞒姜大人，舍妹最近被母亲拘在家中学礼仪，不得外出，心情苦闷。”
赵瑾瑜叹了口气：“她们三人关系素来亲近，劳烦姜大人回府时同令妹说一声，若是她得了空，与小溪妹妹一道去看望苑苑，在下感激不尽。”
姜眠相邀，小溪妹妹不会拒绝的。
姓岑的不是不想他见小溪妹妹吗？
那他偏要给他添堵。
姜文轩丝毫没看出对方的心思：“有赵统领这样的哥哥，令妹实在幸福，待我回家，会同阿眠说一声的。”
“多谢。”
岑浮舟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冷眼以待。
好个赵瑾瑜，利用自己妹妹还不够，还想利用姜眠。
但他心中已有成算，并未做出反应，只默默用膳。
未来岳父还坐在餐桌上首，他要给李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
食不言寝不语，才是世家君子风范。
赵瑾瑜倒是奇怪，岑浮舟这回居然没嘲讽他，也没找借口破坏这次邀约。
李致远本该快速用完膳，再去大理寺及涉案官员家中查探。
偏偏三个晚辈虽然官职比他低，家世却高出他许多，他们用饭速度慢的很，他也不好催人家。
直到隔壁偏厅传来动静，三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碗筷，这才跟着李致远出门。
长廊上，李青溪同李芷兰有说有笑，近来天气转凉，两姐妹准备去成衣铺子逛逛。
然则还未出廊门，便被人叫住。
“青溪。”
“小溪妹妹！”
赵瑾瑜刚开口，身侧的人便默不作声将他挤开，越过他去到李青溪面前。
岑浮舟先同陶氏行了一礼，这才看向她，唇角是温柔的笑：“你们要去哪里的成衣铺子？”
李青溪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南街。”
他了然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令，上面刻有岑氏族徽：“带上这个，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李青溪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岑氏世代积富，家财万贯。
京中不少商铺都属于他们，南街的成衣铺子也不例外。
她直言拒绝：“不用了，我们就随意逛逛。”
李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也不至于连买成衣的钱都没有。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从前岑浮舟送来的东西，都堆放在库房里，日后退婚时她都会还回去的。
岑浮舟倒是没坚持劝说她，勉强她收下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将玉令收起，换了种方式：“近来京中不太平，让凌风护送你们过去。”
陶氏从旁道：“浮舟说得对，你爹近来为了凶杀案奔走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让凌风护送吧，免得为娘担心。”
若是再拒绝，就太不给未来女婿面子了。
自家娘亲都这么说了，李青溪才改了口风：“好吧，多谢。”
反正不是眼前人送她去就行。
岑浮舟弯了弯嘴角，语气不可谓不温柔：“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其中亲密意味，隔着三条街赵瑾瑜都能看出来。
然则他也只能原地站着，眼睁睁看着岑浮舟不动声色地调转了话题，将她们送到门口去。
临行前，李青溪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
等马车驶离家中，她才想起来，方才金鱼哥哥似乎是叫了她一声。
莫非是苑苑有什么事么？
但金鱼哥哥后来也没有再同她说话，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马车很快就到了南街，两姐妹将思绪抛之脑后，讨论起要买些什么衣服。
凌风跟在她们身后，再次思考人生。
当初侯府培养暗卫，用的是最严苛的法子，说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为过。
而他从其中拼杀出来，成为小主子的贴身护卫。
然后呢？
凌风看了一眼身侧笑盈盈的冬云。
然后他跟个小丫鬟一样，等着小姐们逛街买衣裙。
造孽。
太造孽了。
姑娘家们逛街，那可是个体力活儿。
南街成衣铺子多如牛毛，李青溪逛了半个时辰，也才走了小半条街，但她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愈加兴致勃勃。
凌风也从一开始的无聊，变得非常无聊，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冬云聊天。
南街铺子里大多数掌柜见了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二位姑娘身份不简单。
他们都主动给了最低价，有的甚至于还倒贴许多首饰。
李青溪刚开始还没察觉，久而久之也回过神儿来了。
她本意不想占这个便宜，毕竟如此一来，就欠岑浮舟更多了。
因此那些让价的铺子，她一件也没买，还让凌风离远一点。
凌风寻了个街角，郁闷蹲着。
当李青溪终于在某家铺子里，相中一件衣衫时，身侧传来一道调笑而又轻佻的声音。
“这不是李小姐吗？”
李青溪闻到一阵浓烈的香味。
这种脂粉味，在青楼之中十分常见。
她下意识抬眸，便对上了眼前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的目光几乎是在她与芷兰身上扫荡，露骨又让人不适。
想起从前同这位的交集，李青溪不动声色退后两步，将李芷兰护住。
“林公子。”
林子穆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更加起了逗弄的心思：“李姑娘不必害怕，大家都是朋友嘛，岑浮舟那小子不懂风情，让你自己逛铺子，我比他识货多了……”
他凑近一步：“不如，我来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