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曼丹岜再次吹响尖锐的口哨。刹那间,原本蛰伏在营帐外的狼群仿若收到了冲锋的指令,潮水般朝着大军汹涌奔来。此前,靖朝将士们已与这群野狼展开了一番殊死搏斗,不少野狼应弦而倒,可眼下,仍有半数野狼目露凶光、气势汹汹,丝毫不见疲态,一场更为惨烈的人狼大战一触即发。
薛将军身披染血的战甲,伫立在阵前,望着那扑面而来的狼群,刚毅的面庞之上难掩悲色。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绝望:难道这是天要亡他吗?
罗赢于刀光剑影之中奋力拼杀,眼神却如鹰隼般,时刻留意着匈奴阵中的动静。不经意间,他瞥见后方不远处,有一男子身着黑色狐皮大氅,那大氅随风而动,气势非凡。男子头顶镶嵌着红宝石的象牙链子,一脸傲气,一看便知身份尊崇。其周身环伺着一众精锐士兵,将男子护在中心,如铜墙铁壁一般,不容许有任何危险靠近,让他免受半分伤害。
罗赢心中暗自思忖,此人定是匈奴军中的关键人物,若能将其擒获,战局或许会大有转机。正欲转头询问身旁一同作战的季昭可认得那男子时,变故突生。
一头毛色灰黑、体型硕大的恶狼,龇着獠牙,竟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住了罗赢的左手胳膊。罗赢吃痛,闷哼一声。右手持剑,反手一挥,寒芒闪过,直直刺向恶狼咽喉。那狼吃痛,呜咽着松开了口,往后退了几步,仍凶狠地瞪着罗赢,伺机而动。
季昭见状,急忙侧身挡在罗赢身前,手中长枪一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防再有突袭。
“你伤势如何?” 季昭关切地问道。罗赢咬咬牙,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沉声道:“无妨,你可知那黑氅男子是谁。”
季昭顺着罗赢所指方向望去,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看这架势,此人极有可能是托曼丹岜的小儿子库莫达西,听闻他极得托曼丹岜宠爱,平日舍不得让他上战场,若能抓住他,定然能让托曼丹岜退兵。”
另一边,刘宏此时的处境却极为艰难,正被两头恶狼死死缠住。那两头狼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口中不断发出低吼声,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刘宏腿上、胳膊都已挂彩,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阵阵刺痛如针般扎入心肺,可他硬是凭着一股顽强的韧劲强撑着。他怒吼着,手中大刀伴随着怒吼声一顿乱挥,刀风呼啸,试图逼退那两头紧逼不放的恶狼。然而,那两头狼极为狡猾,左躲右闪,瞅准时机便又扑上前撕咬,刘宏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罗赢见状连忙冲了上去,他不顾左臂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脚下发力,几个箭步便跨越到刘宏身旁。一头恶狼,即将再次扑向刘宏,罗赢长剑一挥,凌厉一击,那两头狼似是被罗赢的突然出现惊到,短暂地后退了些许,可很快便又恢复了凶狠模样,围绕着二人缓缓踱步,寻找着新的进攻时机。
刘宏喘着粗气,感激地看了罗赢一眼,声音沙哑道:“罗赢,多谢了,今日这局面,咱们怕是凶多吉少。”
罗赢冷哼一声,目光坚定地盯着恶狼,回应道:“休得胡言,咱们并肩作战,定能闯过此劫。” 说罢,他微微侧身,将受伤的左臂护在身后,右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摆出防御与进攻兼具的姿势,与刘宏背靠背,准备迎接恶狼更为疯狂的反扑。
匈奴军见靖朝将士接连受伤,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
正在此时,后方的苍穹之下,猛然响起一阵激昂雄浑、穿破云霄的号角声。众人循声回望,只见远处尘烟滚滚,原来是吴将军亲率的援军到了。
那托曼丹岜见状,原本笃定的脸上瞬间大惊失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惊愕,手忙脚乱地调转矛头仓促应对。
一众弓箭手,身姿矫健地跨坐在战马上,边策马风驰电掣般前行,边迅速搭弓射箭。他们的眼神坚毅而冷酷,紧紧盯着前方的狼群,弓弦嗡嗡作响,一支支利箭仿若流星赶月般呼啸而出。那些狼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哀嚎,一时间,战场上狼藉一片,狼群数量随着箭雨的倾泻逐渐减少,敌方的攻势也随之锐减。
刀光剑影闪烁,血花四处飞溅,战场上喊杀声震天。两面夹击之下,匈奴人阵脚大乱,托曼丹岜虽拼死抵抗,却也难挽颓势,终于抵挡不住这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他恨恨地一挥鞭子,带着残余的士卒与狼群,在一片混乱中溃败逃窜。
欢呼声此起彼伏,那豪迈的声音在草原上久久回荡,仿佛是在向天地宣告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薛将军策马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帐,看着满地的士兵与野狼尸体,心中不禁五味杂陈。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战,让他甚是悲痛。
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每一个都是跟随他多次上过战场的兄弟,是他麾下英勇的战士。他们曾在无数次战斗中并肩作战,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如今,却有许多人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无法听到他的军令,再也无法与战友们一同前行。他们家中或许有翘首以盼的父母,有温柔贤淑的妻子,还有嗷嗷待哺的孩童,而此刻,那些家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亲人们的哭声仿佛穿越千山万水,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底。
薛将军缓缓下马,脚步沉重地穿梭在营帐间,俯身查看每一具熟悉的面孔,轻轻合上他们圆睁的双眼,似是想帮他们驱散离世的惊恐。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沾满了鲜血与尘土,那是这场残酷战斗留下的痕迹。有几个受伤较轻的士兵围拢过来,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哀伤与不甘。薛将军强压下内心的悲恸,他必须振作起来,重新整顿军队。
待他们一行人回到云中城时,二皇子赵锦曦早已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眼见两位将军出征时带去四万精兵强将,如今归来却不足三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见,赵锦曦的心头仿若被重锤猛击,沉痛之感如汹涌潮水般将他淹没。再瞧一众将士,人人皆是身负重伤,血迹斑斑的战袍破碎不堪,有的拄着长枪才能勉强站立,有的相互搀扶,脚步虚浮。
赵锦曦疾步上前,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那匈奴不过三万兵力,为何我军竟伤亡如此惨重?”
吴将军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殿下,那匈奴单于托曼丹岜着实阴险狡诈,他竟不知用何手段,驱使狼群为其冲锋陷阵。末将赶到科尔奇时,薛将军所率将士已是伤痕累累,正与那一群恶狼拼死厮杀,战场惨烈,实在是超乎想象。”
二皇子听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狼群张牙舞爪、血腥嗜杀的可怖模样,心中暗忖那狼群该是何等凶狠,光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他连忙招手唤来一众军医,急切喊道:“快,快为将士们医治,务必竭尽全力!”
薛将军强忍着伤痛,在旁人的协助下,缓缓褪下早已破损不堪的盔甲,又脱下满是血污的外衣,只见他胳膊之上,胸前皆是或深或浅的伤口,触目惊心,大小伤口不下十数个,有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皮肉翻卷,好不惨烈。他抬头望向二皇子,问道:“殿下,可曾有人回云中城求救?”
二皇子赵锦曦摇头说道:“今日并未有任何人前来求救。”
薛将军长叹一声,满脸疲惫道:“如此看来,那派出的十个传信之人,恐怕已葬身狼腹了。所幸吴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等一众兄弟,今日怕是要命丧他乡了。唉,谁能料到那匈奴单于竟有驱使狼群这等本事,此番是我们大意轻敌,失策了!”
二皇子赵锦曦紧攥双拳,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悔:“是我太过心急了,原本想乘胜追击,未曾料到匈奴竟使出这般阴毒招数,连累诸位将士受苦。你们放心,孤定当奏明父皇,厚恤阵亡将士,全力救治伤者。”
在后续的时日里,二皇子赵锦曦事必躬亲,全身心地投入到士兵的安葬事宜当中。与此同时,赵锦曦马不停蹄,招募新兵,以扩充兵力;一面精挑细选良驹,只为组建一支机动性更强的铁骑。
薛将军与吴将军也未敢有半分懈怠,他们扎根在校武场,强化对士兵的日常训练。每日破晓,校武场上便喊杀声震天,二人将过往实战中的经验教训,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从排兵布阵的精妙策略,到近身肉搏的格斗技巧,一一悉心指导,力求让每一位将士都能在下次战斗来临之时,多一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