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郡这一块整体来讲比较荒芜,这比较奇怪,可能是因为黄河出海口盐碱化比较重?
韩信先是给大军指挥所设在齐郡临淄的岑莫去了一道信,随后统领兵马在南皮休整一段时间,并派小股兵马顺河南下尝试进攻攻取鬲县,那里处于自治的状态,目前倾向不明。
很快鬲县和岑莫的消息都传回来了,鬲县当地的乡老知道秦国大军抵达南皮后,便放弃抵抗了,数百人的兵丁放下武器,鬲县收复。
得知鬲县的情况后,韩信一边将兵南下,一边阅读岑莫的信件。
现在的情况大概如下:临淄郡经过反复争夺,目前在府兵的控制之下。胶东郡则非常顽固,他们依靠着高密、即墨等重城大镇,在田荣的领导下层层阻击,负隅顽抗。
琅琊郡目前在拉锯,主事的是左翊卫校尉李成,他手下控制的兵马并不多,目前主要是集中在启阳和莒县,一边镇压内部叛乱,一边阻止南方伪楚政权的渗透,他抽不出什么兵力了,目前只能说是苦苦支撑。
济北郡比较中立,正常纳税,但是不出兵,整体处于自治的状态,这也是鬲县那么容易投降的原因。
泰山、薛郡方向则冒出了一股新的势力,一伙儿自称沛公的势力盘踞在此,南边来的。
岑莫得到上万人的增援之后,手头明显宽裕了很多,按信中写,他最近还组织了两场攻势,暂时没有问题,目前一直是他压着对面打。
韩信大概理解了,他回信一封,表示他会南下到济水附近,有需要快马飞船联系。
同时,他书信一封发往城阳,走大河,绕绕路,邀请驻扎在东郡、砀郡的孟凡部共同夹击泰山。
随后的时间里,韩信放开手脚,大肆兼并整个济北,十日左右的时间,接连收复平原、着县、漯阴等地,兵临济水。
紧接着,大军马不停蹄寻浅滩强渡济水,击溃了在这里防守的千余兵马,三日之后,拿下历城,四万大军已经旌旗招展的压在了泰山郡北部。
韩信兵马短暂休息,他继续联络孟凡,商议进攻时间。
吕泽,是刘邦部镇守泰山郡的人,刘邦本人感觉这边太危险了,自己缩在薛郡和砀郡,但泰山郡又不能没人管。
给那些兄弟又害怕他们自立,索性给了自己的小舅子,命令吕泽携带3000人驻扎泰山,在这段时间里,吕泽以手下三千人为骨干,组织起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兵马,泰山已经很穷了,两万人属于是把老百姓的血都榨出来了。
“吕太守,俺来了。”
吕泽被刘邦封为太守,眼下是娶了他妹妹的樊哙领兵归来,他们竭泽而渔的行为引起了当地的广泛反抗,樊哙刚刚去镇压一个县城的叛乱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竭泽而渔,一方面是他们没有这个意识,另一方面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底层人民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少,也没有一个良好的官僚系统去运转这件事情。
刘邦没有入关中,萧何没有去丞相府拿到数据,也就失去了对于秦朝官僚体系的操作说明书。
那么,他们对地方的统治能力就无可避免的陷入一种极为粗糙的方式,在包税制和无止境压榨之间摇摆,甚至不如原历史中有巨大威望加成的项家。
“樊将军坐,庆功宴都给你摆好了,咱们的功臣可算来了。”
“哈哈哈,太守折煞俺了,诺,就这个玩意儿,造咱们兄弟的反,被俺三下五除二就给砍死了。”樊哙提溜着人头,像一头巨熊一样大笑着闯进了宴席。
大家吃吃喝喝,觥筹交错,宴至半酣时曹参突然提出,“诸位兄弟,咱们北边可是来了一股秦军啊,听说阵势还不小,济北郡应该全被吃下去了。”
“吃个饭你讲这个,你姓曹的真会大煞风景,是吧太守,我这个词用的对吧,哈哈。”樊哙啃了一口肘子,满口流油的说道。
吕泽笑着摇摇头,“咱们迟早要面对的,听曹参讲。”
曹参颇为无语地看了樊哙一眼,拱了拱手道:“据我派往北边的探子回报,这股兵马是秦朝所谓的征东大将军所统领的,人家好像是刚刚打完赵国,从北边儿过来了。”
“百战精锐?”吕泽皱眉道。
“是的,咱们西南边儿有秦朝的威卫军,北边儿又来了一支征东大将军的兵,更别说东边还有一个没理咱们的柱国将军,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
曹参左右看了看,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大伙儿怎么选,还是沛公有什么吩咐,咱们都得早做决定了。”
樊哙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爽!”
曹参皱了皱眉,樊哙把已经消灭的差不多的肘子扔到桌子上,杯盘狼藉。
他道:“这事儿跟沛公说过了吗?”
吕泽道:“已经派人去问了,但一来一回太耗时,最好先定一下方略,否则太被动。”
樊哙憨笑两声,道:“那就好,俺是觉得,咱们直接出击,打掉一个比较合适。”
卢绾道:“他们一定会南下泰山吗?”
“去去去,你老打断俺干什么?俺还没说完呢。”樊哙道。
曹参笑着道:“东边那个柱国将军目前不理咱们是因为腾不出手,西边儿那个则是兵力不足,或者没有接到秦廷的旨意?”
“但是,负责整个北方战场的征东将军已经到济北郡了,他越过了济水,对咱们虎视眈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退兵的意思吧?”
曹参说完,吕泽补充道:“正是如此,而且一旦那位征东将军选择开战,西边的威卫恐怕也会跟进,协同作战。到时候两面强压之下,这仗可不好打啊。”
卢绾点点头,他明白了,樊哙道:“太守,你就下令吧,咱们肯定得打一个,要不然等人家过来了,缩在这个龟壳里,那就彻底完了,只能等大兄来救了。”
吕泽想了想,道:“目前那个征东将军的主力屯驻在历城,那就说明他的粮道会慢慢下移,从顺大河运粮变成顺济水运粮,我们其实不需要做太多。”
“只需要立刻北上控制住卢县,切断济水运粮通道,并顶住韩信的攻击,那就能将他逼回济北平原县,四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都是天文数字。”
曹参看着舆图道:“太守高明,如果我们能另派一员良将控制住须昌县,便大概率能够挡住西部威卫的城阳、定陶援军。”
“哈哈哈。”吕泽抚须大笑。
樊哙也笑了两声,道:“那赶紧动起来呗,先说好哈,我要去卢县,亲自试试那个什么将军的斤两。”
于是,他们很快定下方略,樊哙领精锐一万前往卢县,切断韩信粮草,顶住他的攻击。
曹参领兵三千前往须昌,务必迟滞敌军,阻其北上。吕泽本人则统领剩余的兵马,留守博阳。
最后的方略并没有采纳樊哙的意见,而是以防守反击为主,迫敌退兵为目的。冬季了,运粮会越来越困难。
至于后面怎么办?那是沛公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先扛过这一茬子再说。
到了与孟凡约定的时间,韩信开始动起来了。
初冬,韩信留下2000兵马留守历城,自身则携带养精蓄锐的四万大军和从济北征召的3000部队顺河南下,前往卢县。
在行军不到两日后,第二天中午,他们看到了卢县的影子。
可在这个时候,被洒出去十几里探查情况的斥候却匆匆汇报:“禀报征东将军,卢县已经坚壁清野,疑似有大队人马戍守,周围布满了探子,兄弟们看不清楚。”
韩信放下兵书,他本来以为这次南下会很轻松,谁知道这样一个和泰山王差不多的草莽势力给了他一点惊喜。遇到我不逃跑,反而向我走来吗?
“收缩探查范围,传令大军加强警戒,逢山水林泽,多加小心。”
“诺。”
“司马兄,你领3000兵马,先去看一看。”韩信转头对司马南光说道。
“诺!”
几刻钟后,韩信大军抵达卢县,军队按照刻入本能的纪律,开始安营扎寨、安排警戒、砍柴伐木,大军做事有条不紊,条理清晰。
面对遮天蔽日的军队,樊哙有些后悔了。
韩信突然想整个恶作剧,“司马兄是说城内至少有5000以上兵马对吗?”
“是的,那种密集的人数至少是这个级别,具体多少就不确定了。”
韩信点点头,道:“我记得这批人是从南边来的,挑几个懂砀郡、薛郡方言的士兵,前去叫阵,约他们明天会战,同时辱骂一通,越难听越好。”
司马南光有些愣,其他人也是如此,但韩信已经威望渐长,没有人敢反对。
其实,韩信是要搞清楚对面的意图和兵力情况。
很快,营外就有了反应,对面的大将居然亲自对骂了,虽然韩信听不大懂,但感觉骂得很脏。
那可不是嘛,天天屠狗跟刘邦瞎混的樊哙,整个人就是个没文化的纯粹黑社会。
一听到有人挑衅,顿时暴跳如雷,从十八代祖宗骂到了屁眼儿,喷的韩信这边过去叫阵的士兵脸红脖子粗,看样子已经从任务变成自发性的事情了。
最后还是樊哙先停嘴了,他就一个人,对面人太多了。
翌日,日头渐渐升起。
可到了约定时间,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城内的人就像死干净了一样,一点声音没有。
“我大概明白了。”韩信自语道。
“不等了,命令济北军展开第一轮试探。”韩信又道。
“诺!”
新近被征召的3000步兵被驱赶着扛着梯子冲出去了,他们的战斗意志和素养其实还行,但有着四万府兵精锐的韩信已经看不上他们了,直接把他们当炮灰来使。
昨天连安营扎寨加打造工程器械,时间很急,只是加班加点搞出来了十几辆云梯车,大部分人还得靠着简陋的云梯上。
“咚咚咚咚咚。”
随着战鼓的擂响,步兵们冲了上去。
秦国能够横扫六国,凭借的自然是强弓硬弩,“放!”
“嗡!”
“咻咻咻!”
虽然是炮灰,但死的好歹也得有点价值,在弓弩的掩护下,一架架云梯勾住了城头,蚁附攻城。
樊哙来卢县其实也没几天,他也不是特别懂守城,但基本的雷石滚木还是知道准备的,“扔!给乃公砸死他们!压死他们!”
偶尔冲上来的人,也被迅速解决,稍稍扩大的缺口还没有来得及投入新的兵力,就被樊哙亲自堵住。
他啐了一口唾沫,用力将左手的人头扔下城池,对着韩信的大旗喊道:“就这样吗?!”
韩信当然没有看见,他纯属自娱自乐。
正午,济北军溃退,韩信斩其主将首级,众军悚然。
随后埋锅造饭,饱食一顿。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韩信命令本部人马五千人,攻城!
“咚咚咚咚咚!”
潮水般的秦军再次涌来,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娘的,没完了!给我干死他们!”樊哙依旧游走在第一线,激励士气。
三刻钟,秦军溃退,韩信责其主将杖三十。
在安静了半个小时后,秦军再次组建了一支万人军团,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似乎今天就一定要将这里打下来一样。
“咚咚咚咚咚!”
“嗡!”
“咻咻咻!”
樊哙已经没力气骂了,只是按照经验进行了分兵抵御,并积极巡查。
傍晚,秦军再次溃下来。
这支部队的主将浑身发抖的跪在韩信脚下,不敢说话。
大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治疗伤员,对面差不多也是这个程序,城中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时,一名传令兵跑到韩信耳边,低语几句。
韩信点点头,通过白日的战斗情况、周边新近被砍伐的树木、炊烟,以及周围百姓提供的信息,他基本上确定城内这支兵马有上万人左右。
同时,这支兵马知道他要来,而且应当是以防守为主。
他又吩咐了几句,下了几条命令,然后把鞭子扔给司马南光,“司马兄帮我抽他,没用的东西,打他30鞭,本将军有点事情要忙。”
“诺。”
司马南光拱手明白,一刻钟后,被抽了30鞭子的裨将带着皮肉伤回了大营。
帐内,韩信正在盯着舆图犹豫。
“打完了?”
“打完了,知道是你的爱将,没下死手,估计得躺个几天吧。”
“嗯。”韩信点点头,道:“司马兄,你敢冒险吗?”
“什么?”司马南光有些惊讶,韩信自出兵以来用的基本上都是稳招,突然改性子了?
“如果我手下都是济北军那样子的,我确实不敢用这种招数,但咱们现在兵精粮足,士气高昂,全副武装的府兵将士们能够承担更大的风险。”
“是这样的,我想了很久了。”他指着舆图道:“泰山郡本就残破,现在又被另一股贼寇占据,看他们的样子,也是走的大肆扩兵的路子,当地百姓恐怕深受其害。”
“你如果能领5000兵马深入泰山郡,四处点火,并打下一个地盘,比如赢县,想必当地百姓豪杰会群起响应,与我们合力,共同驱逐这股贼寇,到时候站在百姓这边的,就是我们。”
“将军是说,现在的泰山郡就像一个火山,一点就炸?”司马南光比喻了一下。
“对,我们不能陷入他们的思路里,他想挡住本将军,把大军拦在卢县,我偏不让他如意。”
韩信抬起头,烛火下的眼神冷漠而镇静:“你今夜就出发,随后我也会金蝉脱壳,如果没有意外,我会顺着汶水向东进攻,咱们在博阳城下汇合。”
“诺。”司马南光毫不犹豫的领命。
韩信托住他的臂膀,道:“如果情况有变,你可自行转换到淄水,向临淄撤退,保存实力,但要派人通知本将军。”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