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蓁上下打量着裴澈,在这一刻竟然无法将他和‘怯懦’‘受欺负’这些词汇关联上。
她清楚记得他一直是备受侯府众人冷落和苛待的,至少林姨娘自他小就虐待他一事,是真实存在的。
“为何这样看着我?”
裴澈的眼底溢满笑意,全然不在乎她满脸的狐疑。
实在是康氏那个蠢货害怕得太过明显了,也因为眼前的姑娘从来都是聪慧至极的,她能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夫君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好像不太一样?”
裴澈眉眼柔和:“哦?不如夫人说说,我在夫人的想象中,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颜蓁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总不能告诉裴澈,我认识你两世了,你都不是这样的人。
况且裴澈也没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和怀疑而已。
算了算了,左右裴澈还是裴澈,是前世尊她敬她护她的丈夫。只要他这一世好好的,便是强势一些那也是好事。
颜蓁不再纠结,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着看他:“无论我想象中的夫君是什么样的,夫君你都是顶顶好的!”
听着她口中的夸赞,裴澈还是略感失望。
还以为能趁着这姑娘略显迷糊的时候从她的嘴里套点话出来,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跟只小狐狸一样,狡猾得很。
“夫君今日不是该在书院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裴澈脸不红心不跳:“嗯,趁着这会儿休息,回来拿本诗集过去。”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知道康氏母女上门后,生怕康氏会乱嚼舌根,更怕颜蓁会吃亏,才临时找了借口回来。
只是,他这个借口找的,实在不怎么样。
两人都没有忘记,在几日前彼此因为苏灵若带着‘定情信物’—诗集,去找过裴澈,还在颜蓁的面前好一阵炫耀两人的过去。
这件事情裴澈至今没有给颜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颜蓁也是担心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结果,一直没有再过问。
明明两人都在侯府,却是一个住在寄畅轩,一个住在书房。就算是每日见面,似乎也比从前疏离客气了不少。
反倒是今天因为康氏的到来,似乎又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至少没有了这几日的疏离。
诗集的事情好像是过去了,现在重新‘被提及’,似乎又回来了。
裴澈掩唇轻咳一声,“我和苏姑娘,什么都没有。”
颜蓁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嘀嘀咕咕地说着:“人家都拿着定情信物登门了,你还说没有......”
瞧着她嘟嘟囔囔的样子,裴澈闷声笑了,“那本诗集,根本不是我的。”
颜蓁猛然抬头,:“不是你的?”
“那本诗集是裴宏的,不知为何会让她误认为是我的。”
瞧她意外的模样,裴澈笑意渐浓,起了逗她的心思,“夫人那日不是豪言壮语地告诉苏姑娘,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眼下看起来,似乎很介意那本诗集的存在。”
这不是在明摆着说她吃味儿了吗?
颜蓁闹了个大红脸,重新垂下脑袋,摆动着脚尖又开始嘀嘀咕咕:“诗集都不是你的,怎么也没见你拒绝她,还模棱两可地吊着她,活脱脱看着像是一个负心汉......”
裴澈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姑娘的想法怎么和旁人相差这么大,不过就是一本诗集而已,她竟连‘负心汉’这种形容都出来了。
最让他意外的,是她在面对他和苏灵若的‘关系’时,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一味地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子身上,还很‘贴心’地将错误分他一半。
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顺着这话往下解释:“我没有直言拒绝她,是因为发现了一个藏在侯府里多年的秘密,想要利用这本诗集作为撕开这个秘密的入口。”
藏在侯府里的秘密!
一听这话,颜蓁瞬间来了精神。
据她前世所知,目前侯府中的秘密拢共就那么两三个,其中还包括裴澈和裴宏身份的真相,也不知裴澈口中所说的秘密,是不是这个。
等等!
那也不太对!以裴澈如今人微言轻的能力,怎么能查得到真假身份这件事情的?
颜蓁将秀眉紧紧拧巴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没有想到。
裴澈几乎不可见地叹息一声,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地为她抚平眉宇间的疑惑和愁容。
肌肤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颜蓁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间就不好使了,只顾直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看。
“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么多烦心事?”
他的声音清冽中带着能蛊惑人心的魔力,叫人根本无法抵抗:“你若是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岂不是更好?何必为难自己?”
“只要是我知道的,并且能告诉你的,绝对不瞒着你。”
“轰隆”一声,颜蓁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口处有一处地方被撞开了,裂缝的后面,是能治愈人心的阳光......
“你刚才说的秘密,是不是......”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还没等颜蓁把话问完,裴澈毫不犹豫地给了她答案。
颜蓁瞪大了双眼,一时难以置信,却又觉得他口中说的,和她所猜测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等一下!
这样似乎也不对!
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也知道这个秘密的?
颜蓁觉得自己在面对裴澈的时候,脑子逐渐变得不好使了。
瞧着她红唇微张,一双水眸时而震惊、时而怀疑、时而不解,分外可爱,裴澈忍不住抿唇笑了。
原来,她这么好逗啊!
真好,往后的日子同她在一起,应该会精彩得很呢。
“好了,我得回书院了。”
裴澈第一次觉得,这该死的书真是不念也罢!
却又不得不抽身离开:“你好好想想,要将岳母留给你的嫁妆放在何处。”
“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地方,就等我回来再说。”
直到正堂中只剩下她一人后,颜蓁才发现裴澈其实处处都在为她着想打算,甚至连嫁妆如何安排都考虑到了。
算啦算啦,过日子嘛,稀里糊涂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般安慰自己后,颜蓁心情极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与她好心情相反的,是宋氏的气势汹汹。
她带着李妈妈和一些老妈子来到林姨娘的院子,对着跪在脚边的林姨娘,半点同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