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蓁不明所以。
昨日见颜姝的状态不还挺好的吗?至少半点都不像家里出事的样子。
碧珠性子急,半点藏不住话:“二姑娘她,小产了。”
颜蓁这才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颜姝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嫁给五皇子最大的倚仗。
她能嫁给五皇子,用的几乎是逼迫的招数,五皇子对她只怕早就心生怨恨。
颜姝将来能不能得到五皇子的爱重,几乎只能靠她腹中孩子来争取了。
如今孩子没了,她可就真的失去所有的筹码了。
“二姑娘怀孕一事,一直未曾对外公开。如今孩子没了,二姑娘母女似乎更不想让人知道了。”
碧珠急言道:“她们派人送来消息,让少夫人您务必要回去一趟。”
颜蓁还没说什么,就见云笙冷笑了一声:“回去做什么?给她们母女收拾烂摊子,成为她们继续讨好五皇子的筹码吗?”
不得不说,连颜蓁都觉得云笙的分析是对的。
康氏母女这个时候把她叫回去,只怕又是想利用她做什么了。
“知不知道颜姝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直觉告诉她,此事一定不只是意外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碧珠就给了解释。
“听说,是二姑娘去五皇子府上时,看到有个歌姬公然勾引五皇子。她气不过,要求五皇子把人打发出去,没想到五皇子不仅没有照做,还当着二姑娘的面将那个歌姬抬为贱妾。”
“二姑娘一时气急,本是想动手教训一下那个歌姬的,没想到反被歌姬推了一把。”
“孩子,就这么被推没了......”
颜蓁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颜姝竟还这么天真地认为五皇子对她是情真意切的。
人都还没嫁到皇子府上,就已经开始恃宠而骄了,五皇子岂能容她?
“姑娘,您说孩子没了,五皇子还会娶二姑娘为侧妃吗?”
“当然。”颜蓁笃定道,“颜姝有孕一事,可没有告诉过旁人。再说,这可是陛下赐下的亲事,五皇子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忤逆圣上。”
更何况,这桩亲事本就是五皇子自己求来的。
她略作沉默后,才慢腾腾道:“你派个人去颜府回话,就说我得空了会回去的。”
至于去还是不去,她还没有想好。
碧珠嘟着个嘴,“二公子马上就要殿试了,您要忙的事情也有很多。奴婢看您还是别回颜府了,免得影响您的心情......”
“左右她们让您回去,为的还是银子.......”
碧珠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好歹也是把话说完了。
云笙刚巧擦好脸从里面出来,对着碧珠就竖起大拇指。
“还是咱们的小碧珠聪明啊!一下子就点在最关键的地方,不像你家少夫人......”
云笙故意‘啧啧啧’几声后,才颇为嫌弃道:“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还得说谢谢。”
颜蓁:......
转眼就到了殿试这天。
颜蓁一路陪着裴澈来到侯府门口的时候,意外看到临安侯和宋氏竟然都在。
见到裴澈出来,夫妻二人的脸上挂满了殷勤的笑容。
“澈儿,今日就是你参加殿试的日子了。”临安侯抬手想在裴澈的肩膀上拍拍,以显示作为父亲对儿子的看重。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裴澈都避之不及。
临安侯干笑了两声,半点都不觉得尴尬:“你切记要保持冷静,如同在贡院中那样,一鸣惊人,为咱们侯府增光!”
裴澈淡淡‘嗯’了一声后,就不吭声了。
不管临安侯用侯府中的权利还是地位来刺激他,他的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
宋氏见此,面上难得也挂上了和蔼的笑容。
“澈儿,你也知道你大哥他......”宋氏拿着帕子擦拭着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咱们侯府不能没有未来!”
“只要你愿意,等你殿试归来,我立刻按照你所要求的那样,将你记在名下,并且开祠堂记录在族谱上,告知天下人,你看可好?”
颜蓁猛地瞪大了垂下的眼眸,拼命地让自己看起来能够平静正常些。
无利不起早。
宋氏忽然对裴澈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只能说明,宋氏多半已经知道真相了。
至于她为何不直接相认,颜蓁也想不明白。
“父亲正值壮年,侯府的将来自然有父亲在操心,侯夫人未免担心得太多了。”
“况且,我一个庶子,实在不好违背大哥的意愿记在侯夫人的名下。”
“此事,还请侯夫人不要再提了。”
裴澈完全不给临安侯和宋氏再有说话的机会,直接扶着颜蓁上了马车。
等他上了马车一坐稳,青衫便赶着马车离开了临安侯府的大门口。
留在原地的临安侯和宋氏两人面面相视,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的不甘,以及恼羞成怒的心情。
颜蓁坐在马车上,迫不及待地问道:“公爹在态度上的转变,算是情有可原,希望你能给侯府继续争光。”
“可是侯夫人的好,你不觉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了吗?”
她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你说,侯夫人她会不会已经知道当年换子的真相了?”
除了这个解释,颜蓁实在找不到能让宋氏今日笑得这样和蔼的理由。
“嗯,”裴澈凉凉一笑,“多少也该知道一些了。”
颜蓁急了:“那怎么办?”
“等你殿试过后,她要是揭开真相,逼着你认她做母,你怎么办?”
按照颜蓁这段时间对裴澈的了解,他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和宋氏扯上半点的关系。
可他若是不认,万一宋氏闹大此事,裴澈被扣上不孝的骂名,那他的所有努力和功名全都白费了。
“她不会,”裴澈笃定道,“也不敢。”
颜蓁愣怔了一下,“为什么?”
马车轮子压过长街上的青石板,发出古老沉闷的声音,却依旧盖不过马车上男子那道清洌中暗含杀意的声音。
“因为,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