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澈言简意赅说的这些话,裴宏每听一句,就恨不得往裴澈打上一掌。
“裴澈,你到底把林姨娘怎么了?”
看到裴宏整个人都不好了,裴澈的笑容越发邪气了。
“也没怎么,不过就是把你如今的情况如实告诉她,然后亲眼看着她气到病倒而已。”
“你放心,我知道你们母子情深,往后日日都会有人将你们母子各自的消息送到对方的手上,让你们即便天各一方,也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彼此的情况。”
裴宏涨红了脸,“裴澈,你不要欺人太甚!况且,父亲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林姨娘可是侯府中最受宠的姨娘了,更是裴荣盛年少时的红颜知己,陪着他度过最艰难的那些日子。
裴宏觉得,但凡裴荣盛有点良心,都不会由着林姨娘被裴澈送到庄子上去折磨的。
可裴宏不知道的是,裴荣盛的良心,早就在设计说服林姨娘让出原本该属于她的正妻之位,转而迎娶宋氏为正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他同不同意与我何干?”
裴澈眼底那道嚣张的神情,裴宏看得真切又熟悉。
他很快就想起,就在前一段时间,他也是和裴澈一样嚣张的。
只不过和他不同的是,裴澈的嚣张似乎比他的更加自信、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一些。
“人已经送去庄子了,有本事你再让父亲接回来就是了。”裴澈轻视一笑,“不过,料他也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蠢事?
裴宏的脑子忽然间清醒了不少。
他猛然间才想起,如今的裴澈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人家不仅是阳玄的学生,还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前途不可限量。
裴荣盛一向唯利是图,有裴澈这么一个儿子在,舍弃他这个废腿毁容的儿子、以及林姨娘这个裴澈的眼中钉,又有何不可?
裴宏剩下的那只眼睛忽然就失去了光。
他颓然垂下双手,再一次扭头看向城门口。
只见城门口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却总也看不到自己期待的人出现.....
裴澈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城门口,毫不遮掩地嘲讽着:“在等谁?”
“临安侯?林姨娘?还是养你在身边多年的侯夫人?”
“别想了,今日除了我们夫妇,再无其他人来送你。”
裴宏仅剩的一点希望就这么被裴澈彻底掐断了,他垂着脑袋,声音逐渐冰冷了起来。
“裴澈,你来也来了,笑也笑了,难道还不够吗?你还想如何?”
他能落到今日这么下场,全部都是裴澈一手造成的。来日若是有机会,他定会亲手报仇的!
他一定要看到裴澈跪在他的脚边,苦苦哀求着他饶命的时候!
然而,他内心的设想还没有全部完善,就听到裴澈犹如魔鬼一般的声音:“怎么?在想着报仇吗?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在裴宏警惕的眼神之下,裴澈一字一句道:“京城去往宁古塔路途遥远,艰难险阻重重。你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都尚且是个问题,只怕是腾不出余力来向我报仇了。”
裴宏终于红了眼:“裴澈!我就算再如何,那也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由他亲自下旨给我治罪的。”
“你若是敢中途对我动手,陛下定不会绕过你的!”
大概是想让自己先信了这套说辞,裴宏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声的。
只是等着他的,依旧是裴澈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想想看能不能让自己活着走到宁古塔再说。”
裴澈甩了袖子,直接转身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颜蓁,并温声问道:“你可有话想要对他说的?”
自从裴澈第一次看到颜蓁和裴宏见面时的神情,他便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个女子对裴宏所充满的敌意。
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能猜到颜蓁定也是乐意亲眼见证裴宏的结局,所以才将她一并带了来。
现在见她点头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抬手为她将披风拢紧了一些:“我去马车边上等你。”
裴宏一边盯着裴澈越走越远的背影,一边对颜蓁冷嘲热讽着:“你们夫妻俩真是可笑,落井下石的事情竟然还要分开来做?有意思吗?”
一想到自己明明连颜蓁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竟然被裴澈整到现在这个境地,裴宏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所以对颜蓁说起话来,难免更加冷漠了许多:“还是说,弟妹舍不下我,才......”
颜蓁颇为可惜地摇摇头,“你真是冥顽不灵!”
整理好心态后,颜蓁才重新抬眸看向裴宏,“裴宏,我今日特意过来是想告诉你,你落到如今的地步,能怪的只有你自己,莫要将怒气牵连到旁人身上。”
“因为你如今所在遭遇的,都是裴澈曾经经历过的,甚至比你还要惨痛......”
直到临安侯的马车彻底消失在他的面前,裴宏的脑海中还响着颜蓁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说,“裴澈什么都没有做,却遭受了你们的非人的待遇。而你落到今日这地步,则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她还说,“裴宏,你和林姨娘现在的下场,都是你们欠裴澈的。就算是用你们的性命来还,也永远都还不完!”
如果说,颜蓁前面的那些话简直不知所谓,那么最后的这两句话,却叫裴宏的心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浑身难受,却总也找不到病根在何处。
明明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裴宏却想不明白,为何会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噩梦不断,寝食难安,备受折磨......
马车内,颜蓁将袖子里的空瓶子藏得更加隐秘了些,绝对不叫裴澈发现她做了什么。
比起裴澈前世所遭受到的一切对待,在颜蓁看来裴宏如今的下场还远远不够偿还。
所以,她才特意朝云笙要了一些能让人神思不宁的药粉,绝对不让裴宏这一路的流放轻松度过。
“阿蓁,你很热吗?”
裴澈的确没有发现她藏在袖中的空瓶子,却发现了她脸颊上那两道因为过分紧张而泛着的红晕。
颜蓁抬手摸着脸颊,“是......是有一点热......”
瞧着她心虚的样子,裴澈笑得如沐春风。
他越是笑,颜蓁的心里越是没底。
难道,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