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酒盏,韩宥嘉搂着身旁的舞姬,开怀一笑,“皇兄,也恭喜你了。哎呀,于臣弟而言,这些太过复杂。哪有娇妻美妾在怀,来得舒畅。”
气氛陡然轻松,温念之暗中舒了口气。
不是她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
自己那点儿小聪明,在这些人面前,就如蝼蚁与巨象的区别。
韩宥安勾起唇角,眼波恢复如常,“喝酒,今夜只管享乐,不聊国事。”
鼓乐声正盛,凌王毫无顾忌,将舞姬揽入怀中,神色散漫,“说到这,本王倒想起萧将军还未娶正妻吧?”
他看向太子,继续道,“小妹心仪萧将军已久,皇兄,趁将军荣升,不如请父皇赐婚?”
听及此处,温念之心口一沉,抿紧了唇。
萧锦羡还不及太子回答,便抢道,“多谢凌王抬爱。只是,微臣已有婚约。且公主身份尊贵,臣唯恐辜负两位佳人。婚姻之事,便不劳二位殿下费心。”
太子眼神扫过萧锦羡与温念之,只摆了摆手,“二弟,你听到了,萧将军如是说了。那他便非嘉慧良人,赐婚简单,本宫却只有这一个小妹,舍不得她受了委屈。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凌王耸了耸肩,“倒是没听闻萧将军还有婚约一事。罢了,是臣弟鲁莽了。”
言罢,他注意到一直埋着头的温念之,牵了牵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不要娇妻,乐子总要吧?”凌王适时将身上的舞姬推给萧锦羡,“璇玑,去,今夜好生伺候将军。”
舞姬娇滴滴地应了声,柔软的身子便落座于萧锦羡身旁。
她替萧锦羡斟满酒盏,直往他身上靠,“将军,奴家敬您。”
萧锦羡一言不发,甚至连神情都未牵起一丝波澜。
他执盏一饮而尽,依旧保持着往日冷淡疏离的模样。
温念之埋着头,不敢乱瞅,但却默默掐紧了拳。
“二弟惯会为难人。”太子适时解围,“你何曾听闻萧将军如你一般,只爱美人?璇玑是你的宠妾,你倒是大方呢。”
太子略带一丝责备在里头,不过面上却是淡淡的笑。
“嗐。”凌王起身,“罢了,所以说无趣呢。皇兄,我寻乐子去了。你啊,好生陪陪咱们的大功臣。臣弟告辞。”
韩宥嘉离开时,并未带走璇玑。
得美人在侧,依旧能坐怀不乱的,大抵只有他萧锦羡了。
太子也不愿为难两人,便只叫了璇玑在旁抚琴。
人,是韩宥嘉留下的。那么,余下的话,便怎么也不好继续说了。
三人只聊着些场面上的话,连亲疏远近的距离都刻意保持着。
仿佛,今晚只是一场普通的官宴。
待凌王走后,温念之才敢抬头打量了一下那个叫璇玑的女子。
那模样生得不能叫做美,而是眉眼间的媚态更是迷人,丝毫不输香云楼的花魁。
她不懂音律,只觉得璇玑抚琴,婉转动听。配上娇软的身段,勾得她一个女子都心神微漾。
萧锦羡会喜欢这样的吗?
心里默默问了几次,要不,回去学一学……
温念之的思绪飘得极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声“告辞”中,回过神。
她跟着行了礼,才跟紧萧锦羡的步伐,与他二人一道下了船。
离开画舫,萧锦羡与杨运只道了别,其余多的一句话都没说,两人便分道而行。
一路上,温念之都不敢多言。
直至回了将军府,那颗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踏实落下。
她长出了一口气。
见她紧张了一整晚,萧锦羡给温念之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揶揄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骗子,也有今天?”
温念之一口茶水灌下,娓娓道来,“这太子和凌王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晚上都是试探,你不怕啊?光是今晚,我大约都能瞧见你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
太子与萧锦羡交好之事,也就几人知晓,温念之亦是不知二人关系到了何种程度。
她只觉得,今晚的太子有意在人前对着萧锦羡露出几分怀疑,可那怀疑在她看来却是似真似假。
说是演戏吧,倒也不完全像。
凌王就不说了,虽以一身纨绔示人,可心里却拐着七窍不止。
“我若怕的话,也走不到今天。念念。”萧锦羡温言道,“你若怕了,我可以……”
温念之捂住了他的唇打断他,“既然选择了你,不管前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以前,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我娘说过。她当年选择了我爹,是一个错误。可当她生下我后,便觉什么都值了。再次来大庆寻我爹,也是一个错误。但她为了我,不得不屈辱的活着。虽然,我也只过了五年有娘的日子。可自打我出生后,不管前路如何满布荆棘,她从未放弃过我。”
“所以,萧锦羡,只要你能坚定的选择我,便是我一身的勇气。我什么都不会怕……”
“当然,我也不是我娘。如若早就发现前方的路塌了,我是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萧锦羡拿下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便一直握着。
“谢谢你。”他柔声道。
他会替她铺平所有的路,他舍不得她一路颠沛流离。
温念之被他握着,她的指头不安分地在萧锦羡手心轻挠。
她的思绪转了回去,“我倒是没想到,杨运将军脑子这般好使。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那二人还存有什么怀疑,却也挑不出任何错漏。”
萧锦羡笑了笑,“莫要小瞧杨运,他当年在大宁,亦是数一数二的名将。没脑子又没手段的话,大抵只能混得跟苏豫差不多。”
“……”
“对了。”温念之继续说,“那个什么嘉慧公主,若是他们果真请了陛下赐婚,将军又如何应对?”
“不会。”萧锦羡胸有成竹,“公主娇生惯养,最得陛下宠爱。今夜我已说了自己有了婚约。即便陛下要赐婚,也得问过公主的意见。她刁蛮任性,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身为皇家人,是做不出要我悔婚另娶的事来。”
“那若是她做了呢?若是陛下就要以此来牵制你呢?”
温念之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倒是让他警觉起来。
默了半晌才道,“那只好明日就把你娶进门,就算皇家逼我休了你。那心高气傲的庆帝,如何能让公主接受我续弦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