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求见韩宥安,她在御书房前跪了许久,韩宥安都闭门不见。
她像是天生为战场而生,什么都不及在战场上的奔袭杀敌来得畅快。
她的心里无比挣扎与纷乱,誓死效忠,可又不愿与萧锦羡为敌。
跪在御书房前许久,她也想通了很多。
她爹说得不错,沈家若能置身事外,不是坏事。虽然心里不舒服,不过顶着天子威仪,她能如何?总不能不管不顾,反出沈家,反出大庆吧。
她回想起曾经萧锦羡问她的话,思来想去才想通,那个时候,萧锦羡就想将她收入麾下。
可他依然顾及她的身份,不会做出强迫的事情。
心里的情绪又复杂几分。
等不来韩宥安的召见,她起身揉了揉跪得僵疼的膝盖。
走出宫门时,与顾思远擦肩而过。
她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北宁降臣,如今却在东庆混得风生水起。
韩宥安极其信任他。
顾思远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慢吞吞唤了声,“沈将军。”
沈清驻足回头,疑惑地看着顾思远。
她与此人向来没什么交集,这会儿喊她,有什么好说的吗?
顾思远上前两步,端手一礼,“沈将军,陛下不会见你。”
他意味深长,沈清越发看不明白。
她问道,“顾大人可能为我解惑?”
她什么都没说,只听闻此人心思深沉,她便想瞧瞧,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赖话来。
顾思远微微勾唇,“陛下不是不信任沈家,只是,沈家势大。加之,你与萧锦羡交情不菲,他不得不晾着沈家这枚大棋暂时不动。”
“听闻沈将军曾收了名女孩儿?叫万宁?”
沈清点点头。
“你是战场上的一把利刃。陛下问鼎天下之决心,日益深重。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放你出京的。话已至此,顾某赶着面圣,告辞。”
言罢,顾思远略施一礼,转身离去。
沈清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他说的话,莫名其妙提到万宁,又莫名其妙叫住她说这些……
转圜过来,她突然想明白了。
韩宥安是要用她沈清,与萧锦羡打上最后一场。
他了解萧锦羡,重情重义,若非如此,萧锦羡完全可以出尔反尔,吞掉东庆大军。
他要她在最后关头,与萧锦羡对峙。
念着曾经的情面,萧锦羡一定会有疏漏的地方,可以让韩宥安一击必中。她沈家每个人都被韩宥安监视着,万宁,藏在军中这么久,也能被韩宥安挖出来。
君心果真深不可测。
只是,顾思远为何要与她说这些?算是提醒吗?
她抓了抓头发,始终没有想明白。
*
温念之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那一团痒得不行,她老想用手去抓。
可萧锦羡将她看得牢牢的,每每有了动作,他都强行将她的手拿下来。
今日也是,温念之鼓着嘴看着他。
“哎呀,萧大将军,你就行行好。我就挠一下下嘛。”
“不行。”那人拒绝与她商量。
她扯着萧锦羡的袖袍,攀上他的身子。她痛痒难耐,十分不爽。
两人卿卿我我,苏豫硬着头皮,带了消息来,“将军,宋管事有消息送来。”
温念之从萧锦羡身上下来。
自从两人离开定安城,她只知道,宋管事将萧锦羡在东庆的铺子打理得好好的。
每个月铺子上的盈利情况,都会让人往北宁送信。
她原以为,东庆不会再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会儿,苏豫缓缓道,“说是东庆陛下对沈家冷眼相待,沈策老将军一子一女都被收回实职,留在京中。沈清因不满庆帝的做法,还与沈老将军吵了一架。”
像是在萧锦羡的意料之中,他淡淡勾唇,“知道了,对了苏豫。你再让万宁给沈清去一封信,随便说什么,话家常也好,说我要攻打西祁也罢。总之,将咱们的情况传回定安去。”
苏豫应声退下。
温念之寻着空隙,偷偷挠了挠肩头。
那人的目光幽幽地转向她,她只若无其事的坐直了身子。
温念之清了清嗓子道,“韩宥安就这么不信任人吗?好歹你还叫沈清带回了兵符呢。她沈家的忠心可以说是日月可鉴,可这位陛下倒好。”
“他若是对旁人有信任,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萧锦羡淡淡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叫万宁去一封信?又为什么会收到宋管事送来的消息?”
“哈?”温念之了然于心,“这还用猜吗?想必,从沈清回定安城时你便早想好了今日。”
“你知韩宥安不会信任她。可是你又极度爱惜这位将才,所以你利用韩宥安的疑心,叫沈清与家里起了争执。我猜啊,她原本的立场就摇摆不定,所以萧大将军趁机添油加醋。再一个,几年前你将小宁儿送入她麾下,今日便结了果实。”
“你想利用小宁儿与她的关系,叫她偏向咱们这边。对不对?”
萧锦羡撑腮看着她,赞赏地打量满溢。
温念之得意地笑了笑,“可是,你怎么笃定呢?沈家誓死替东庆效忠,那里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那是她的故土,她不会与你为敌,可也不会与东庆为敌。”
“谁说我要她与沈家为敌?”萧锦羡坐直抿了一口茶水,“最好,沈家都能为我所用。”
温念之拧眉看着他。
片刻后她转移了话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兵西祁?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不急。”那人答道,“就跟当初北伐一样,总要有个由头。”
“可你若没赶在庆、祁前面,他们倒能打着诛杀你的名义,直接出兵。”温念之转而担忧道,“失了主动权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军师。”萧锦羡将她揽过来,温言道,“准备准备,今日咱们近日就会西行。其余的,我会在路上慢慢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