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六日后,风和日丽,钦天监选的最近吉日,宜祭祀、祈福,诸事皆宜。
“奉天承运、太后制曰:仁顺帝受天命,抚治国度,久持玉玺,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然天不假年,今仁顺帝因疾驾崩,哀家悲之痛之,此亦为百官之哀、天下之殇。
为保社稷安宁,以安天下黎民,现奉仁顺帝遗愿,着大皇子裴佑承袭先皇之位,继皇朝大统。即日起,大皇子裴佑继任帝位,由新帝统治万民,保大夏江山永固,愿天地共鉴。钦此!”
随着大监张龚的声音落下,太极殿内的百官齐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于百官前列的大司马李仲卿双膝跪地,袖中双手紧握成拳,低头俯拜,不让人看到自己眼中的不甘之色。
明明布局多年,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女儿断了更进一步的登天之路。
直至今日,他也想不通。
不理会殿下百官复杂多变的心思,等声音渐息,张龚自旁边的小太监处换了一份圣旨,徐徐展开,继续宣读:“朕承先帝之圣绪,获奉宗宙,然,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
现程家有女,名唤念娇,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可承明命。宜入主昭阳,以奉宗庙,特授程氏念娇皇后玺绶,此后母仪天下,百官跪~”
殿上的百官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仿佛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皇后的人选,那个常常出入夏宫,深得太后娘娘宠爱的贵族女子。
虽然她现在年岁较轻,但只要有梁太后作为靠山,她的皇后之位便稳如泰山。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又是一阵整齐的喊声。
仁顺帝离世时间虽短,筹备紧促,但这一日繁重的流程并未有出错之处。
夜,昭阳宫
裴佑站在房内看着那被红布盖头包裹的程念娇,眼底无丝毫的波澜,这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无声地换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上前两步,裴佑自喜嬷嬷手中接过喜称,撩开了红布盖头,看着盖头下已泪眼如花的女子。
“这如何使得?娘娘,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喜嬷嬷被程念娇如花带雨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忙说道,余光注意着裴佑的表情。
“佑哥哥,我……”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当今陛下,程念娇不知所措,她依旧无法接受成为裴佑的妻子。
“你退下去吧”,裴佑向喜嬷嬷挥了下手,眼含柔情地看着程念娇。
“喏”,喜嬷嬷收回目光,向两人行了一礼,倒退着走出了寝殿。
“无需如此害怕,朕再怎么变,也是你的佑哥哥,你现在年纪尚小,切莫胡思乱想”,裴佑向程念娇摆了摆手。
见裴佑依旧如往日般温和有礼,程念娇抗拒的心缓缓放下:“可今晚?”语气里尽是担忧。
“想什么呢?小丫头,当然是你睡你的,佑哥哥出去自己睡,不过”,看着程念娇抬眸看向自己,一副等待自己说下去的样子,裴佑又笑了一声:“皇祖母那,切记不可胡言乱语”,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背着光的裴佑不怕少女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佑哥哥,念娇懂得的”,程念娇欣喜地说道,那颗几日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那便好,早些安睡”,裴佑没有丝毫留恋地向外走去,他对于这样的小姑娘根本起不了任何的兴致。
身后的程念娇看着裴佑的背影消失在寝殿内,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深弟弟,我该如何办。
眼底的泪水又一次溢出了眼眶,为什么我们这样一对有情人要生生地被拆散,我不甘心,我不愿意。
寝殿外
听着身后走近的脚步,大监张龚转身看向来人,心中有着几分诧异,诧异过后又有些了然,随即换上一副焦急的面孔。
“陛下,您这是?”张龚上前急走两步,恭敬行了一礼,问道。
“此前吩咐你的事,可安排好了?”裴佑心痒难耐,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已无法再等下去,既然已经告祭了列祖列宗,坐上了太极殿上最高的位置,天下都在自己的掌中,何必再委屈自己。
“老奴已安排好,可今夜……”,急也不至于这一时吧,张龚自己都感觉无言可对。
“无需多言,去安排吧”,裴佑挥手打断了张龚的劝说,他现在就是夏宫的主人,想要如何便要如何,谁能拦得住他。
“……喏”,张龚低头应道,向后退去。
因李蓁蓁等妃子现已升为太妃,而几位皇子尚未成年,故于三日前一律住进太妃寝宫,即寿康宫。
裴佑所谓的安排,便是那一条通往太妃住所的暗道,这是皇家密道,极少有人知道,张龚作为夏宫中的老人,自然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秘密。
为取得新皇的信任,张龚极力地扮演着能为帝王解万忧的得力干将。
他未注意到,身后的郭胜低头,此时已震惊得无法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张龚吩咐事情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此时此刻,郭胜才知道那条被清理的密道真正的用处。
夜凉如水,寿康宫内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李蓁蓁逐渐开始厌恶起自己。
想起裴佑一次又一次的甜言蜜语,最终定格在今日他与那个丫头站在一起恰似一对璧人,李蓁蓁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滴滴滑落。
将木梳放回梳妆台上,李蓁蓁揪着自己的发尾开始发力,似乎只有疼痛感才能让自己内心的压抑和痛苦得到发泄。
突然,身后传来木柜推动的声音,李蓁蓁停下了动作,双眼警惕地看向铜镜,直到裴佑的身影自大开的木柜处走出。
不受控制地轻颤着眼睑,李蓁蓁缓缓转身看向来人,当确定不是幻觉,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李蓁蓁起身,毫不犹豫地奔向了裴佑。
一把将李蓁蓁揽入怀中,裴佑俯身,将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蓁蓁,朕的心肝”,说着一把将李蓁蓁抱起,走向床榻处。
两人皆是没有多余的话,在床帐急切地晃动中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今日本该是钦天监挑的良辰吉日,万里无云,后半夜却不知从哪处飘来的大片乌云,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了起来。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接连不断地电闪雷鸣后,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