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远父子这边,还没走多远就累的气喘吁吁,又饿又渴,可惜他们身无分文,只能忍着。
头两天,还能勉强走,到第三天,最幼小的虎子便倒下了。
看着躺在怀中虚弱不堪的小儿子,陆泽远懊恼极了,“咱们不该离开的,应该跟着他们,好歹还有些吃的,如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如何是好?”
他们以前都只顾着读书,不事生产,连火都不会生,根本找不到吃的。
而他们又自恃是读书人,不屑去干那讨饭的丢人之事,便只能饿着。
“爹,如今都这样了,不如咱们就去要一些吧,不然,虎子怕是…”
青玄的话虽未说完,但陆泽远却懂了他的意思。
“好,咱们在附近找找,如果能找到人家,咱们就去讨。”
为了儿子,他也只能拉下脸了。
几人选定一个方向寻找,直到走了两里多地,才终于找到一个村庄。
这是个山脚下的小村庄,只有几户人家,背靠大山,左右环水,只有他们来的那一面是路。
“虎子,坚持住,马上就有吃的了。”
陆泽远抱着小儿子,不住的安慰他。
到了近前,看着紧闭的院门,陆泽远示意青玄上前敲门,只是青玄的手还没放到门上,便从旁边窜出来一条狗,对着他们疯狂叫唤。
“啊~狗。”
青川特别怕狗,哀叫一声,吓得转身就逃跑。
他一跑,那狗便跟在身后追,狗越追,他跑的越快,转瞬间就跑出去好远。
“青川别跑。”
陆泽远看着儿子的背影,焦急万分,抱着虎子就追上去。
青玄见状,便也跟着追,只可惜他们体力不支,根本追不上。
“汪汪汪~”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狗叫声,陆泽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将虎子交给青玄,“你抱着弟弟慢慢来,爹去看看青川。”
“好。”
青玄接过虎子,吃力的将人抱在怀里,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爹的身影快速离去。
寻着狗叫声一路找过去,终于在河边找到了那条狗,只见它对着河水汪汪叫唤。
陆泽远忙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狗砸去,那狗转头朝陆泽远叫了两声,转头跑远了。
见狗走了,陆泽远来到岸边,看到在河水中不停挣扎、扑腾的人影正是青川,他忙跳下河想去救,可惜却忘了自己也不会水,只能在水中挣扎。
他心里恐慌极了,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慌乱中,喝下好几口水,整个人也不断往水底沉,而之前还在扑腾的青川,此刻已经沉了下去。
青玄刚走到岸边,便看到青川沉下去的身影,还有他爹不断挣扎的双手。
“啊~来人啊~救命啊~”
不知是他的叫声太大,还是被狗叫声引来的,有几个人从村子里跑出来,看到有人溺水,忙跳下河去救。
陆泽远落水时间短,救上来时还有微弱的呼吸,青川就没那么好运。
因为不知道他落水的地点,几个汉子同时潜下河寻找,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等把他捞上来时,人早已没了气息。
“青川,爹。”
青玄哭的撕心裂肺,趴在陆泽远身上不停的摇晃着他,“爹~爹~你快醒醒呀爹~”
也许是他的摇晃起了作用,陆泽远咳了几声,猛的吐出几口水。
“爹~爹你醒了,你快起来看看青川。”
经过他的提醒,陆泽远猛然想起二儿子,他爬起身,往一旁的河里看去。
恰巧看到躺在他身旁的青川。
“这…青川他…”
都不用别人说,他都可以看出,此刻的青川肚子鼓胀,脸色惨白,早已经没了气息。
“啊~青川呀~”
他哀嚎一声,看向周围几个大汉,“是谁?那只黄狗是谁家的?赔我儿子,呜呜呜~我要让他们给我儿子偿命。”
几个大汉相互使了个眼,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人走上前,“你这人看着人模狗样,这是想讹人?俺们救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要胡说八道,俺们村里根本就没狗,你这话从何说起,哼~兄弟们,走,好人没好报,还是快点走,免得被人讹上。”
“就是,俺们听到这人的呼救声,赶忙就来了,根本就没听到什么狗叫,你这人,人品不行。”
“走走走,别跟他废话,免得他赖上你。”
几个大汉脚程很快,几句话的功夫便走出去老远。
“爹~咱们怎么办?青川他…”
“青玄,虎子呢?”
陆泽远此刻才反应过来,没看到小儿子。
“爹,你别担心,虎子在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泽远看到躺在不远处草地上的虎子。
“快去把他抱过来,来跟青川告个别。”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虽然还没有达到白发人的程度,可…亲眼看到儿子死在自己面前,那种疼痛,仿佛有无数颗小石子在血液中碾磨,又如万千根针尖扎在他心间,让他痛不欲生。
青玄答应一声,转头朝虎子跑去。
陆泽远跪坐在青川身旁,心里既痛苦又懊恼,懊恼自己不该听几个孩子的话,带着他们出来追王长林,应该跟着爹娘一起走,不论如何,他们是长辈,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挨饿,这样虎子就不会饿昏,他们也不会上门讨吃的,青川就不会遇到狗掉进河里,更加不会托送了性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他的错,错的离谱。
就在他悔恨交加之际,青玄的哭叫声惊醒了他。
“虎子,爹,虎子没气了。”
“什么?”
陆泽远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让他听到如此晴天霹雳?
“不~”
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是耳朵进水了,所以听差了。”
虎子明明只是饿晕了,怎么可能会死?他不相信,心里不断给自己暗示,是自己听差了。
“爹,虎子没气了。”
青玄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陆泽远的信心击碎。
“不~不~我不相信。”
他爬起身,跌跌撞撞往虎子身边去,颤抖的将手指伸到虎子的鼻前。
“不~”
他发出悲鸣,“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让我年纪轻轻就丧妻,如今又带走了我的两个儿子,让我以后该怎么活?”
他感觉心口很疼,那疼痛顺着血液扩散开来,弥漫在他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疼的无法呼吸。
“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夕之间失去两个兄弟,让青玄完全失了分寸。
“我们…”
陆泽远沉默半晌,就在青玄焦急的准备再次询问时,他才开口,“把青川和虎子葬了,然后回头去追你祖父他们。”
“可…咱们还能追的上吗?”
他们已经离开三天了,两厢可就是六天的路程。
“追不上也要追,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眼神,分外阴森,让一旁的青玄都不由的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