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大好,席间正中正在烤着一扇野猪。
洛知微来到席上时,正赶上顾桓祁卸掉身上的披风,翻身上马,见远处洛知微走来,轻声唤了一句,“阿若。”
叶皇后穿着件牡丹凤凰纹锦衫,正在站在皇帝身旁叮嘱着什么,听见顾桓祁唤了一声洛知微的名字,纤薄的肩膀微微一颤,转过头来向洛知微雍容笑道:“俪嫔来了?”
洛知微欠身行礼,“臣妾来迟,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叶皇后抬手,虚扶了洛知微一把,“你的气色,比早上时,看着好些了。”
洛知微抿出一抹温顺的浅笑,“臣妾谢皇后娘娘关怀。”
叶皇后没再多说,轻轻抚着顾桓祁胯下的马,“皇上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勿要被野兽伤了,也记得要小心策马。”
顾桓祁点头敷衍应下,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下了叶皇后的面子,嘴上称是,面上却神色淡淡。
洛知微抬起如水的眸子,看着马上的顾桓祁,欣喜道:“皇上今日也要参加围猎?”
顾桓祁手上拉着缰绳,上身笔直看着远处的林子,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日日看他们骑射打猎,朕也手痒了,也得练练。”
洛知微轻轻拉着叶皇后的手,淡淡浅笑,“那皇后娘娘与臣妾就在此处等着皇上,拿下今日的彩头。”
叶皇后话头一顿,看着顾桓祁眼中的期待之色,也不好再扫兴说什么注意安全的话了,顺着洛知微的话头道:“是啊,皇上今日围猎,定会赢下今日的彩头。”
顾桓祁回眸,看着地上的一箱黄金,双脚一夹,便策马奔腾而去。
远处尘沙飞扬起来,洛知微收回目光,朝身旁的叶皇后道:“皇上既然想做,若是咱们太啰嗦,只会惹皇上厌烦。”
叶皇后一时不言,眸色怅然。
洛知微的目光从群臣的席间扫过,看见叶传明正往这边看着,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娘娘贵为皇后,是皇上的正妻,自然与臣妾们不同,可若只知规劝夫君,而失了夫妻间的情趣,便会得不偿失了。”
叶皇后幽幽叹了口气,点头道:“多谢妹妹劝慰了。”
洛知微跟在叶皇后后头,敛正衣衫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叶传明,稍稍挑眉,眼底尽是挑衅意味。
叶传明看了一眼坐在 上侧位上的女儿,喝下杯中的温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直到远处的天色渐渐沉了,席间正在分发炙烤完的野猪肉,远远响起了浑厚的号角声,是围猎结束了。
马蹄踏地,尘土飞扬,顾桓祁策马归来,身子挺拔,眼神坚定。
“皇上,猎得黑熊一只,野猪两只,麋鹿两只,野狼两只,野兔六只。”
“诚王,猎得野猪一只,豹子两只,野狼一只,雏鸡三只。”
“洛副将,猎得黑熊一只,野猪三只...”
洛知微心下一紧,眼神从顾桓祁紧绷的脸上扫过。
这个洛知彰是个直性子,不会不知道与皇帝同猎,应该要藏锋让着皇帝吧?
“野狼一只,野兔三只。”
洛知微垂着眸子,脸上这才掠过安心之态,暗暗舒了一口气。
后面又报了些人的名字与战利品,可洛知微皆不认识,也没往心里去。
“秦贵人,猎得麋鹿一只,雏鸡三只,野兔五只。”
“今日彩头,由皇上得下。”
席间掌声与喝彩声不断,顾桓祁下马看着那一箱的黄金,“这箱金子便拿去存着,待有了需要的时候,朕再拿出来捐了。”
叶皇后敛理衣容,缓缓起身,“庆国会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连忙附和,“庆国会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顾桓祁看了一眼身后的洛知彰,靠近两步,轻轻拍了拍洛知彰的肩膀,“洛将军虎父无犬子,洛副将当真是有能之人啊!”
洛知彰单膝跪下,后背挺直作揖道:“末将谢皇上夸奖!”
洛渭洲看着自己的儿子,眸底皆是骄傲。
洛知微的视线从顾桓祎的脸上掠过,他仍是一如既往地精于算计,在顾桓祁并未参加围猎时,他日日拿得头彩,而在顾桓祁下场时,又能不动声色地将头彩让给了顾桓祁。
既全了顾桓祁的面子,又不让人觉着自己是刻意谦让避之。
直到四月三十,围猎进行了十二日,席间不断有野味送上来,烤鹿肉,烤鸡,烤兔子流水似地端上席面。
洛知微朝竹叶递了个眼色,竹叶会意点头,将桌上的一壶菊花茶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小源子。
小源子将皇帝手边茶杯里的碧螺春换成了菊花茶,顾桓祁抬手喝了一口杯中茶水,感受到味道变了,握着手上的瓷杯,侧目看了一眼小源子。
小源子拎起茶壶又给顾桓祁斟了一杯,“皇上,这是俪嫔娘娘从宫中带来的菊花茶,说是野味吃多了会上火,特意给皇上沏了这菊花茶送来。”
顾桓祁心头一股暖流在流动着,目光看向一侧的洛知微,笑意温暖。
洛知微举起手中茶杯,眉眼含笑,向上首位的皇帝以茶代酒,抬手喝了下去。
回到帐子里,洛知微觉着甚是疲累,扶额闭目养神。
“娘娘,皇上今夜去了秦贵人的帐中。”竹叶端了碗温热的安胎药入内,伺候着洛知微喝药。
仰头喝下碗中的汤药,清苦味道在口舌间盘旋甚久,洛知微拿起银叉,从盘子中捡起一颗蜜饯吃下,驱散了口中苦味,才颔首道:“冷了她那般久,也算是惩罚了。”
竹叶亦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安置吧。”
洛知微看了眼帐子外的天色,嗯了一声,缓缓扬起手来,得竹叶搀扶往床边走去,“诶,这几日,本宫都不曾在席间见到白贵人,你可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竹叶摇头,被洛知微一说,亦是纳闷,低声道:“入宫已经这么久了,白贵人至今无宠,后宫中像是没这号儿人一般,无人问津。
要不是娘娘方才提起,奴婢有都不记得这几日没再席间见过白贵人,许是觉着围猎无趣,又告假了吧。”
“或许吧。”洛知微轻叹一声,洗漱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