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摇着头上插得满满当当的饰品,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珊瑚珠攒成的流苏、十八对鎏金点翠蜻蜓簪……
她看着手上那一页覃天置办回来的首饰清单,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怎么能这么长。
不过,这些字她现在都认识,她可真了不起。
“会不会太繁复了?盖头一遮,又看不见这些东西。”阿无头一动不动,眼珠看向在给她编发的甄木。
甄木拍拍她的肩膀,“新娘子肯定要漂亮一些的,而且盖头迟早也要掀开。放心好了,我可是去外面,找漂亮姐姐学过了,保准给你打扮得,比之前试穿的时候,还要漂亮百倍、千倍。”
阿无不习惯干坐着被人伺候,总想着找点事情做,口中念叨:“宴席都准备好了吗?反正菜放不凉,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上门,早早备好上桌比较好。”
“已经好了,大厨都带着他的伙计们,拿了喜糖喜果离开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其他事有人去准备的。”
阿无心绪难平,总觉得心里一团乱麻,在着急什么,又说不明白。
甄木把口脂递到阿无嘴边,让她抿了抿,又用手指,蘸取小罐内的胭脂膏,轻轻点在她唇上。再打开粉盒,给她搽得面若桃花。
阿无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生出几分自卑来。
她没有那么好看,好像和覃天他们不太相配。
甄木发现她情绪低迷神色黯然。就眼珠子一转,调笑说:“我叫覃天大哥过来看看你的样子,这样你就知道自己美不美了。”
阿无紧张得有些结巴,轻推甄木,“不不不,不是待会儿就能看见了吗?用不着这么着急。”
她一紧张,都忘了自卑,一心只想着,待会见到他们,她要怎么做才能镇定一点。
阿无这边很紧张,覃天三人那边也不例外。
甄尘着急得脚步一刻不停,一直踱来踱去,用手扇风,“听雪,你给我多放点冷气出来,这天怎么这么热啊,我要是流汗,头发湿了不好看怎么办?”
他们的衣服穿起来简单。脸上化了点妆,但也不能涂太多,怕显得脂粉气重。只能在发型上多加功夫。
覃天对打理外表这件事习惯且擅长,他驾轻就熟把自己梳妆完毕,老神在在静坐一旁。
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尽量保持心情的平和,不要让自己的香气太浓太烈,掩盖了阿无的风采。
甄尘和听雪都找他参谋,问他头发怎么梳好,衣服要不要再略略调整一下?
覃天很认真地帮他们梳头,上妆,给他们收拾齐整了,小心叮嘱:“冷静一些,我们要把场面撑起来,不能给阿无丢脸,知道吗?”
两人都认真点头,听雪变了些冰块出来,嚼着缓解紧张。
覃天把步骤再细细说明一次。
“我们先在前院西边待命,阿无在东边。等铜锣一响,就开场。我们按次序,依次走红毯铺就,撒了金色梧桐叶的小路。
“阿无走到正路,手握弓箭,射下会客厅檐下挂的合欢花、九莲护心草和冰棱花,用双龙碎骨棍一挑,分别送到我们手上。
“我们再和她一同跨过火盆。
“之后,我以幽情境布下粉色香雾,甄尘用万针诀撒下喜糖和丹药,听雪变出冰莲花送给客人。
“阿无内力震荡,自揭盖头。我们再一齐走到敬天桌前,举杯敬天地。再走下来给客人敬酒。”
这套流程,是阿无和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他们本来就是江湖儿女,也不必太多弯弯绕绕。
至于直接敬天地,不敬父母,是因为他们几个,只有阿无有一位义父华一伽。
华一伽觉得他受不起他们几个的礼,就把这环节免了。
甄尘忽然想起一遭,嘴巴紧张得颤抖,“敬天地说的词是什么?我怎么没记得有这一遭,快点告诉我,我赶紧背下来。”
覃天用力按他肩膀,让他冷静,“没有词,寻常婚礼总要立下誓言,但阿无觉得,行比言重要,只要此时此刻的心是诚的,就不必承诺未来。”
甄尘反驳:“什么不需要!连说都不说,算什么用心。你们不说,我自己临时想些话来说好了,连你们的份一起。”
他肚子里的情话多着呢!平时在阿无耳边说多少,都嫌不够。
他想着阿无,思如泉涌,很快就整理出一份肉麻的誓词来。
听雪把他心里想的念出来,“日月为鉴,此心不渝。千嶂共越,朝暮同心。此后春秋共度,悲喜同衾,并辔沐烟雨,联袂慰余生。”
甄尘恼羞成怒,抓着听风的肩膀使劲晃,“你个不要脸的混蛋,偷我的词。”
覃天轻咳两声:“好了,既然要说,就要一起说,不要太计较这些。”
甄尘依旧愤愤不平,但是碍于覃天的面,只能算了。
三人正合计着,忽然门被连敲了几下。
覃天开门,见是甄木,就有些疑惑。甄木向来只和甄尘、阿无接触,从不往他这里来的。就问:“怎么了阿木,是阿无那边出什么事了?”
甄尘和听雪闻言,都走到门边,听她怎么说。
甄木被他们三个一齐盯着,心里有些发怵,赶紧说重点,“我给阿无打扮完了,结果有客人登门,阿无就直接去接待他们。我想说,你们要不要去和她一起……”
甄尘大叫:“哈?你的意思是,新娘子漂漂亮亮打扮完了,跑去见别人了。是什么人,快带我去!”
甄木无语。桌椅都摆在前院,当然是在那边,还要她带路?
她想是这么想,还是老老实实快步走在前面,告诉他们:“是真佛寺的一个小和尚和一位方丈。那个方丈带着根柳枝。他们应该是一柳方丈和佛子。”
她觉得有必要找覃天他们说一声,就是觉得,一柳方丈长得还挺英俊的,而且年纪、脾性和覃天接近,总觉得是阿无喜欢的类型。
而且,阿无练功房的武器架上,架着一把刀,刀鞘上有柳枝。阿无每天都小心擦拭。
结合来看,那个一柳方丈,好像是个大威胁。
听雪直接戳穿甄木的心思,告诉覃天和甄尘。
甄尘一听,脚下生风,直冲到最前面。跑了一段路,又回来,夹着覃天的胳膊,带着他一起跑着,“天哥,你的竞品耶,你还这么优哉游哉的吗?”
覃天疑惑:“我合欢宫出身,和真佛寺的方丈比较?”开什么玩笑,怎么想都不是一个路子吧。
阿无把一柳方丈和佛子萧亿和带到放着斋食的那一桌,给他们倒了茶水,又专门给萧亿和拿了串糖葫芦。
萧亿和看她浓妆艳抹,娇妍的脸,直接坐到她腿上,称赞:“无姐姐,你打扮打扮,比妖精还妖精,真漂亮。”
他张开嘴巴指了指,示意阿无喂他。阿无无奈一笑,举着冰糖葫芦喂给他吃。
一柳方丈看着他们二人笑,把红盒子的贺礼摆在桌上,推到阿无面前。
甄木看着这个场景,望而却步,不敢再靠近。
覃天三人远远看着。要不是那一大一小是秃瓢,还真像一家三口。
本来不以为意的覃天,心里也敲响警钟。
他不担心阿无会移情别恋,但怕她会被这两个佛道之人拐走。没有原因,只是某种直觉。
甄尘单纯气坏了,不过他忍住,不冲上去,还把覃天和听雪拉住。
他非听听阿无和这两人说些什么不可。